風起飛花,琴聲自動,何荼彷彿眼花了,竟然瞧見寒江雪赦然一笑。
紫藤花拂衣而落,落在兩人眉發衣角之間,陽光穿過層雲,翻過牆頭,打在寒江雪臉上,他仰頭看向何荼,眼神溫和的彷彿能透出光來,手指掃過琴絃,越過嫋嫋檀香,落在衣角,薄脣微動,聲音像風一般輕微,道
“不夠。”
何荼表情一僵,卻是陡然一呆。
“那你要怎的”
她本意是想試探一下,寒江雪對她的底線,可是卻有些搞不懂,他這話的意思。
早就聽聞這寒江雪對女子素來薄情冷淡,以他這古怪性格,這樣的反應不是對她有意思,就是生氣卻又因爲教養好懶得發火。
這種二選一的猜測,何荼果斷選後者,倒不是對自己沒信心,只是對於寒江雪作爲芥子聲望最高的封魔代表,除非他腦子被驢踢了,而且還被踢了不止一次,纔會昏了頭喜歡上自己的對頭。
在她眼中,封魔帝君寒江雪從來不是個衝動的人。
當年他大敗魔界的每一場戰役,都被芥子編成話本子傳唱,他謹慎,冷靜,睿智,腦子裏似乎有用不完的稀奇計謀,每一次,都從容的穩操勝券。
何荼曾經有些懷疑,在涎龍舵的再次相遇究竟是偶然,還是寒江雪的算計,現在卻有些猶豫了。
他對她明明只是利用,卻在她身陷危機時,又奮不顧身救下她,還在她面前醉酒,似乎對她絲毫沒有防備。
他表現出來的種種矛盾複雜的行爲,究竟是他僞裝的面具,還是那些神乎其神的傳聞背後,真正的他呢
何荼有些看不透,不過她相信,皇宮一行,會給她答案。
事實會告訴她,寒江雪這顆棋子,她是否有能力,動得了。
“阿彌陀佛,霽施主,阿荼,盛世之宴開場在即,你們似乎該去準備進皇城了”
一聲清亮梵音打斷了兩人的思緒和目光。
寒江雪嘴角微揚,側過腦袋,長髮擦着何荼的耳朵起身,帶起一股清淡好聞的檀香和一股微涼的氣流。
並在何荼耳邊留下一句
“盛宴之後,我再告訴你。”
聲音很小,小的似乎只有何荼聽得見,卻又清晰的透過她耳朵,讓她心中一動。
“哎,小光頭,你說,他是不是喜歡我,還是我得罪他了”
寂寞聞言,短而濃密的眉毛向上一挑,瞪着眼睛道
“貧僧雖不懂何爲喜歡,卻也看的明白,無暇施主,不是個輕易將喜歡和討厭掛在臉上的人。”
何荼仔細琢磨了他這話的意思,半響,雙眼一翻,瞪向寂寞
“你的意思是是,我想多了”
寂寞雙手合十,笑而不語。何荼又瞪向一旁看戲看的正歡快的柳溶月,她掩了掩露出的銀牙,笑的更加歡快。
轉頭誇向寂寞
“想不到你這小和尚倒一點也不死板,反而口齒伶俐,挺有趣兒的。”
寂寞笑着摸了摸和尚腦袋,忽然有些靦腆羞澀。
何荼貼着臉湊到柳溶月面前,齜牙咧嘴道
“大美人,你有沒有發現我比他更口齒伶俐,比他更有趣兒”
柳溶月笑着罵道
“貧嘴可不算伶俐。”
何荼撇撇嘴,不依不饒
“我可不管,昨日你吃了我的心願糕,今天就得聽我的話,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乖乖跟着我,寸步不離。”
“你又說什麼渾話,憑什麼吃了你的點心,就要聽你的話”
何荼單手搭在她肩膀上,笑道
“你若不答應,我便去告訴拂櫻公子,你的祕密。”
“你”柳溶月忽然臉色一白,說話有些吞吐“我我會有什麼祕密”
“哼,休想狡辯。”何荼嘴角彎起,邪邪笑道“我看見了,那日你洗澡時,用指尖寫在鏡子鏡子裏的字了。”
“你”柳溶月一怔,接着柳眉一豎,雖然反應有點慢,但雙頰飛紅的很快,發怒的頗爲用力。
倒像是裝出來的。
彷彿對於何荼想法有些出乎意料,卻又將錯就錯,有意將何荼帶偏。
何荼瞧她反應,心中更加懷疑她對玉拂櫻的心思,便趁火打劫道
“答應我。”
這一句即是試探,也是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