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鯉城市較爲偏遠的郊區,方圓數十里,沒有任何人居住於此。
因爲這裏,是一處軍事禁區。
收容監管部對於異常犯罪處理局來說,一直是一個比較特殊的部門。
主要原因是,這是由兩個部門合併在一起的。
一處管情報,負責監視,跟蹤;另一處只管收容,就像是監獄一樣。
說來也好笑,收容部的人,往往都瞧不起監視部的,所以他們一般稱呼自己的部門,都爲收容監管部。
而監視部的人,因爲對方瞧不起他們,便也跟着反諷回去,將自己工作的部門稱之爲監視收容部。
兩方,都覺得自己纔是這個部門裏最重要的工種。
但其實歸根結底,之所以底下人互相看不順眼,主要還是因爲這兩個部門的最大領導,所站的派系不同。
收容部的部長,叫關海山,在總部裏一直是激進派的代表人物,主張將失控者全部除掉,恢復原本的正常社會。
在激進派的眼裏,失控者就是異類,而異類,就該誅殺。
監視部的部長,是年輕的謝俞,他和關海山一樣,都是普通人,但他卻是總部長沈三問忠實的擁護者。
而沈三問,則是保守派的代表人物,主張和平。
保守派的思想,對於失控者一直都是,收容、控制、保護。
因爲他們覺得,失控者也是人,只不過犯了病罷了,大規模的屠殺,不單單會引起強烈的反抗,甚至很可能會引發更嚴重的後果。
兩方派系,一直水火不容,彼此交鋒着。
不過,最頂頭的,那羣真正拿主意的老頭子們,大部分暫時還是站在保守派這邊。
因爲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沈三問領導的還可以。
但更主要的原因是,沈三問也是失控者。
其實收容監管部在海西城之所以將辦公地點設置在鯉城市,而不像精神研究中心那樣,將地點設置在其他城市,主要是因爲,離海西城第十五號分局近。
指揮行動部就在市中心,這就代表着,“煙鬼”楊海鑫這個總部最強戰鬥力之一,也在市中心。
這片區域,所佔範圍極大,幾乎是將大半座山掏空,修建了建築。
最前端,是軍事禁區設置的防守區域。
其後,是一棟十層的辦公大樓,歐式風格。
這棟辦公大樓是監視部的主要辦公地點,海西城所有的監控錄像等情報信息,都將彙總在這個大樓裏被整理,隨後上傳到總部和分發到海西城分局。
像是“鷹眼”,“天眼”這種行動小組的人員,也都是從這棟大樓裏安排調動的。
大樓後邊,則是收容部管轄的範圍,監視部的人一般不會輕易過去。
一棟很大的精神病院,青山病院就坐立於此,專門負責收容關押一些危險程度較低的失控者。
其實與其說是關押,倒不如說是強制收容治療更加恰當些。
像肉鋪田老闆的父親,那個年過半百才成爲d級失控者的老頭,就被收容在此接受治療。
不過,效果不是很好就對了。
青山病院的後頭,則是一處黑房子,名爲海西城收容所。
這黑房子靠着山,被挖空了內部的山。
黑房子其實就是一個掩護,主要是讓收容部的人休息和辦公的,房子後頭,有一偌大的鋼製鐵門,防守嚴密,巡防人員不斷。
鐵門後頭,就像是一處大型採石場一樣。
裏邊的人,並不是採石工人,而是危險程度較高的失控者,雖然他們現在正在幹着和採石工人差不多的事。
他們需要將山裏的碎石,統一搬到被劃分好的區域。
明天,再將這些碎石,原封不動搬回去。
這是海西城收容所的對於這些危險失控者的“治療”手段,因爲關海山覺得,這人吶,不能閒,一閒下來,就會胡思亂想。
對於這種做法,總部知道,但沒辦法過多幹涉。
其實是異常犯罪處理局總部分權嚴重,下方三個部門,都以各自部長的命令爲準。
想管,很麻煩。
臨近正午,差不多也到了開飯時間。
隨着喇叭聲一響,一個個戴着特製手銬,腳鏈,身穿統一服裝的失控者,立馬自覺整齊的排好隊,等待着去食堂。
雖說收容部對失控者的態度不友好,但這飯,總是要讓人喫的。
除此之外,他們戴着的手銬腳鐐,也都是特製的,用料和楊海鑫他們佩戴着的手錶,如出一轍。
現在的他們,其實和普通人,沒有太大的區別,唯一有的,就是精神不太正常。
幹完一上午活的這些人,聽從收容人員的指揮,陸陸續續朝飯堂走去。
這是他們比較開心的時刻,因爲這說明,今天不用幹活了,下午是自由活動時間,以及被醫生看病的時間,一直持續到晚上。
一頭銀髮的劉亮,也在這羣人當中,他的神色有些憔悴,就如同古代那些高貴的公子哥被髮配到邊疆受罪一樣。
但就算如此,也抵擋不住他自身流露出來的氣質,就像是鳳凰掉進了野雞堆裏,還是那般容易引人注目。
他從昨夜進來之後,就一直有人對他打着主意。
但這些有着非分之想的人並不知道,劉亮是a級失控者,不過就算這些人知道,估計也不會在乎什麼。
根據收容部的規定,一旦失控者危險程度超過b級,都將統一被送往更高級別的收容所,這種地方性的收容所,只允許b級和b級以下的失控者存在。
無他,因爲不管是精神研究中心的抑制藥物,還是特製的腳鐐手銬,對於a級失控者的作用都將大打折扣。
但楊海鑫並沒有派人過來幫忙盯着,畢竟距離很近,他隨時能夠趕到。
另外更主要的原因,是因爲他想看看,這劉亮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麼藥,這個人,到底要做什麼。
海西城收容所的食堂內部,和全國各地的大部分食堂都一樣。
不管是裝修風格,飯菜的味道,還是裏邊站着打菜的那位阿姨。
就見阿姨持着大鐵勺,戴着口罩,熟練地,麻木地舀起一勺菜。
“啪”。
鐵勺一翻,菜扣在塑料製成的盤上,然後阿姨眼神一撇,示意下一位。
阿姨纔不管這些人是精神病還是失控者,她只知道,人是鐵,飯是鋼,幾頓不喫死光光。
頂着一頭銀髮的劉亮,持着塑料盤,笑臉盈盈的站在了鐵質的窗口外邊。
阿姨神色動容了下,不自覺的,也擠出了一點點笑意,雖然口罩遮住了面容,導致壓根就看不出來。
她覺得,可惜了,這麼好看的小青年,看年齡大概和自家孩子一般大吧,太可惜了,出現在這裏。
舀的菜,隨着內心的惋惜,也跟着多了許多。
阿姨右手旁,電炸爐還在炸着雞排和薯條,滾燙翻動的油偶爾冒出幾串泡泡。
她破天荒的,難得主動開口問道:“炸雞排要喫嗎新鮮,很嫩哩。”
劉亮笑了笑,剛想搖頭拒絕,忽然感覺到屁股被後頭的人摸了一下。
他眉毛一挑,慢慢轉身,瞧見一個壯漢正衝着自己擠眉弄眼。
後方正在排隊的其他人,有人鬨堂大笑,有人吹着口哨,有人咧嘴看戲。
而這壯漢,還塗着口紅和眼影,嘟起個嘴對着劉亮吐出一個飛吻,是真的令人噁心。
劉亮報以微笑,然後將手上的托盤,輕輕放在了一邊。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電炸爐上,雙手用力一扯,手銬自動斷開,他快速的朝窗臺上的鐵板一拳打過去,瞬間破開一個大洞。
火焰能力,可以使用,但沒必要。
在阿姨的尖叫聲中,劉亮已經拿起電炸爐裏裝油的鍋,對準壯漢的腦袋就潑了過去。
所有動作,一氣呵成般的快速,讓人根本沒反應過來。
瞬間,壯漢的慘叫聲,響徹在整個食堂,後方人羣一片混亂。
在劉亮扯開手銬的一瞬間,其實就已經有人員趕過來了,他們抓住不斷掙扎的劉亮,想要將其控制住。
劉亮一邊掙扎,一邊衝着那些失控者大吼道:“你們要搞清楚,不是我被迫和你們關在一起,而是你們被迫和我關在一起。”
他的聲音,很大,儘可能的大。
目光,在所有工作人員臉部快速掃過。
就在他即將被摁倒在地時,終於看到一個從後廚裏跑出來看熱鬧的廚師,嘴脣動了動。
一字一句,很緩慢,無聲,卻能知道在說什麼。
“黎明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