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把門輕輕閉上。
“走吧”
“嗯”
文強跟着墜兒並肩走在鄉間小路上。
太陽這時候已經偏西了。
阿毛的家在在山腳之下。
是用磚瓦造的二層小樓,頂上用的青瓦罩,房脊中間有一小面鏡子,兩頭有一飛鳥。
三面用石頭壘成的不到一米的圍牆。
兩三隻母雞在水泥地面上,跑來跑去。
院子西邊有一棵老槐樹。樹皮發黑,看得出是上了年歲的。
“墜兒姐姐叔”
阿毛從旁邊的竈房跑到文強身邊。
“看看這是什麼”
文強幫阿毛擦掉臉上的黑灰,把藏在背後的紅塑料袋在阿毛眼前一晃,又藏在身後。
“糖”
“眼睛真尖”,文強颳着阿毛的小鼻子。
“給,快拿去喫吧”
墜兒一把把文強的糖袋子奪過來,塞進阿毛小手上。
“謝謝墜兒姐姐”
墜兒也很無奈,文大哥平時看着穩重,可就愛逗小孩子。
哼真幼稚
文強裝作生氣的樣子:“怎麼不謝我呀”
“謝謝叔”,阿毛把糖袋子往身後一藏,一溜煙就跑回竈房了,到了門口,回頭朝文強裂開嘴笑,露出的一排小牙參差不齊。
“不要一頓吃了不然牙齒都長不出來啦”,文強誇張在外邊叫。
“別嚇他”,墜兒拽文強,捂着嘴也笑了。
房子的地基很高,大概有兩米都是用石頭壘成的。
外牆都用水泥糊着。
是三間的房子,正對着大廳有臺階,十三級。
文強跟墜兒一前一後,拾臺而上。
兩扇窗子是鋁合金的,門是原來的木門,四扇的木門。
大門敞開,中間的掛了一幅不老松的中堂。
中堂下面是一個鬥櫃,漆紅色的。
過去都是來放糧食的,現在地也沒人種了,更沒糧食了,索性就當桌子來用。
上面放着阿毛爺爺的黑白照片,兩邊燭臺沒有蠟燭。
中間放着綠皮洋瓷碗,碗裏放着沙子,上頭插着三根香往上冒着煙,看樣子是剛插上的。
最前面還放了一碗攪團,這是供奉給老人的。
文強聞到的醋味很衝,是阿毛從他那帶走的醋,醋精兌的劣質貨。
老兩口的關係是非常好的。前年阿毛爺爺走了之後,每天阿奶都要給做攪團,多放醋,是阿爺最愛喫的。
墜兒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向裏瞧去,阿奶睡着了,靜靜呼吸。
倆人輕輕退了出來。
他們坐在中間客廳的板凳上。
墜兒似乎有話要說,可似乎無法開口,咬着嘴脣。
文強似有不忍,但還是輕輕的點了下頭。
墜兒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怕也是這一兩天的事了”,文強輕嘆道。
墜兒聽到後,雙手捂住臉頰,肩頭輕微抖動。
文強注意到一顆小腦袋在門口晃。
“阿毛,等會叔給你洗個澡,再給你剪下頭,不然上火呢”,文強招手讓阿毛過來,阿毛卻只是趴在門上,也不說活,低着頭。
墜兒聽到後也用手把臉一抹,努力調整情緒。
阿毛趴在門框上還是沒有進來。
“毛啊,誰來啦”
阿奶啞着嗓子。
“阿奶,是我”
墜兒忙站起,把小板凳帶倒了,也顧不得扶,匆匆進入房中。
“最近身子不爽捏,老想睡,吃了沒,奶給你做哩”
阿奶很開心有人來看她,拉着墜兒說個不停。
“文大哥也來了,讓他再看看”,說着喊道:“文大哥。”
“阿奶,我再給瞧瞧,知道您老愛喫甜的,這次多加點甘草”
“好孩子,奶的身子自己知道哩,你們倆也不要哄我哩”
墜兒眼眶又紅了,文強拍拍她的肩膀,她努力笑到:“阿奶莫多想了”。
阿奶握着墜兒,慢慢拍着她的手。
“剛纔老頭子給我託夢了,說是該走了,奶就是放不下阿毛,他爹的話總也不回來”,阿奶嘆着氣:“就是擔心阿毛,受他後孃的氣。算了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也不操點心了”
阿毛一下越過文強,撲到阿奶懷裏。
也不說話,就是緊緊的抱着奶奶。
“你這孩子咋恁粘人,叫人笑話哩”,阿奶拍着阿毛的背,安撫道。
阿毛從阿奶懷裏爬起,跑出門去。
不一會抱回來一個糖罐子。
“喫奶都給你喫”
“俺娃乖,奶不喫,你喫”
“奶喫”
阿毛剝開橘子糖塞到阿奶沒有牙齒的嘴裏。
“真甜俺娃也喫”
“嗯”,阿毛又抱緊阿奶,緊緊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