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今天又是想刺殺夫君的一天 >‖第二卷 第十九章‖無膺此重
    “滬嫿,瑜斛,你們可知我的真實身份?”風過,吹起她的鬢髮。

    瑜斛以爲葉璇闌生了氣,便只得膽戰心驚地答了一句“不知”。

    “我是玥曦國國女唐闌。”葉璇闌微微嘆一口氣,“若是平常人家,你們哄騙郎君在新婚次日就出訪,且出訪當日又定了正妾位,他人尚能被哄騙去了,可是我,你們卻騙不了。”

    “無論是盛傾還是玥曦,民俗總是無可改變的存在。按理婚後男方應和……正房共處三個日夜,不論工作與否,暫停一切。梁琛這樣一個墨守成規的人,怎麼可能會在此時出訪呢?”

    “依我看,梁琛是不願意見我吧。”

    二人躲在屏風之後面面相覷,驀地跪了下去:“公主!對不起,是梁親王命我們如此說的!”

    葉璇闌的手攥得更緊了,她的眉心微微跳動,有淚珠滾落。她哽咽道:“竟是讓我猜對了……果然。”

    “主子?”滬嫿見葉璇闌的聲音有幾分異樣,便試探道,“您沒事吧?”

    “無妨。”葉璇闌拭乾了淚,“你們退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

    葉璇闌盯着那二人的身影,直到確認二人入了那後房,才慢慢摸索至白玉案前,拾起墨塊認真研墨,旋即書了一封……遺書。

    “梁琛親啓。”

    “此非一時起而爲,乃可無可膺此重。還望公子莫要對我以療。今君側有佳人兮,坐擁家財萬貫,失我一人亦無可厚非。想是者乃鏡花水月耳,吾心已往。”

    葉璇闌默了一會,靜靜地寫下七字補充:“還請公子舍我乎。”

    將這信紙疊好,她將其壓在了一支虞美人下。

    滬嫿與瑜斛趕來道:“主子,飯菜都已經命下人送去了。”

    “這幾日我暫住這塔中,此處多得是果蔬,除了日常的必需品需要送來之外,你們不必來了。”葉璇闌淡淡囑咐道。

    “總歸讓我留下來陪您吧,公主。”瑜斛想要進來,卻被一旁的滬嫿攔下。

    “不必了。留些水在這裏就可以,你們下去吧。”葉璇闌擺擺手,懶散地迴應道。

    二人行禮,道了一句“是”,便退下了。而後呈了些酒水上來,就沒有再來多加打擾。葉璇闌昂首端坐,一個人對着月靜默了一宿。

    翌日依舊沒有什麼變化,瑜斛滬嫿二人呈上菜品和酒水,又退下了。

    第三日,第四日依舊如此。直到瑜斛滬嫿二人來收拾杯盤,才發現這菜餚與水根本紋絲不動。只有那酒水動了半盞。

    僅僅半盞。而眼前這個少女,已經憔悴得沒了人形。

    將瑜斛滬嫿打發走後,葉璇闌控制着單薄無力的身體,慢慢地走向那窗前,突然便墜了下去。只聽一聲悶響,她登時便沒了意識。而在後罩房聊天的瑜斛滬嫿聞聲趕忙去了前院,見狀久久一怔。

    淒厲的喊聲劃破天際,瑜斛幾乎是飛奔着地跑向了葉璇闌。

    “滬嫿,快去找來梁親王和郎中來!”瑜斛囑咐了一句,又低下頭喚道:“公主,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嗎!?公主!”面色蒼白地將葉璇闌攙扶起來,踉踉蹌蹌地走向了葉璇闌的寢室。彼時滬嫿已經請好了府醫,慌里慌張地跑向了梁琛的房間,見裏面空無一人,又趕忙去了葉纖的屋子。

    正撞見二人喫着酒。葉纖聞聲擡頭,不滿地看着滬嫿:“你是何人,爲何不經我的允許就擅自進了這裏?還不快速速退下!”

    “梁親王……”滬嫿幾乎喘不上來氣,“小主……小主她……”

    梁琛見狀慌忙起身,皺眉問道:“她怎麼了?”

    “墜樓了……”滬嫿勉勉強強地吐出這幾個字,便倒了下去。梁琛聞言,提起衣裙便要離開。“梁琛,你敢!”葉纖怒了,“她不過就是一條賤命,沒了便沒了,不過是她自己惹來的!”

    “葉纖,若你今日攔我,我明日便將你休棄!”梁琛也怒了攥緊了拳,“如不是你以阿闌的死相逼,我怎有閒心於此同你飲酒!”

    葉纖紅了眼,大聲道:“我就是不准你去!她摔死就摔死,和你我有什麼關係!你不知道妾都是青樓裏出來的賤奴,可以隨意買賣嗎!?”

    梁琛大步上前抽了她一個耳光,將劍拔出,狠狠地釘在了葉纖的臉旁。劍刃劃破了她吹彈可破的皮膚,葉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你敢傷我?”

    梁琛冷笑道:“如何不敢?你若是不嫌自己臉皮厚,儘可將其告知你的父皇母后。左右我不稀罕你這賤人,休了更好。”

    “你竟敢說我是賤人!?”葉纖掙扎着起來,指着梁琛道,“你以爲你是誰!梁琛,我喜歡你那麼久,你爲何就不能看我一眼!”

    梁琛扼住了她的喉嚨,五指一點一點地收緊:“你要我如何看你?一個棒打鴛鴦的賤人,還是一個蠻橫跋扈的潑婦?”

    葉纖纖細的手指滑動在梁琛的左手上:“給我……鬆手……”

    梁琛沒好氣地將她摔在一旁,繼而狠狠地剜下她左臂上的皮膚,連同着守宮砂一併剜下:“如你所願,只是若你再如此輕薄我的女人,就不是這一個好下場了。”

    葉纖喫痛,卻不敢叫出聲:“爲什麼……”

    “哪有爲什麼,你三番五次地挑戰我的底線,你覺得你有什麼好說的?”梁琛不慌不忙地換下那被血污了的大袖衫,惋惜道,“可憐了,這樣頂好的大袖衫竟被東西給髒了。想來是無可再穿了。”

    說罷,他揮揮手離開了這裏。臨行時不忘囑咐身旁侍衛:“夫人最近食慾欠佳,自今日開始不可供食,禁她的步,若有廢話,廢了嗓子便是。”

    葉纖怔怔地看着他:“梁琛,你當真要如此對我?”

    梁琛停住了腳步,冷嗤道:“你以爲皇帝老兒想要你嫁給我?不過就是在我的身邊安插眼線罷了。只可惜你這人太過於草包。你不過是君主專制之路上的一顆棋子罷了,竟還如此多情。”

    “那宋玥嵐……不,葉璇闌呢!”葉纖捂住自己的傷口,聲嘶力竭地問道。

    “她纔是那個能與我共赴白首的人,而你,自始至終就沒有資格出現在我的世界裏。”梁琛揮揮袖子,轉身便走了。

    旋即,他不顧形象一樣地跑出了這院子,亭中空留那衣袖拂過花草的聲音,不久,便再無了腳步聲。

    “阿闌,阿闌!”他喚着她的名字,一把推開了門。只見一個瘦弱的姑娘躺在牀上,脣色發白。一旁的郎中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梁琛慌忙拉住那郎中,問道:“這是怎麼了,我的阿闌……”

    “蓬萊公主傷勢頗重,若是恢復得不景氣,只怕後半生都要折在輪椅上了……”老者不敢只是梁琛的雙眼,便低下頭,顫顫巍巍道。

    “怎……怎麼可能。”梁琛的手掐出了血,他凝着葉璇闌,眼中盡是傷痛,“那她爲何遲遲不醒?”“回親王,此傷非同小可,少則三個月,多則……”

    梁琛也看出了老者眼中的躲閃和不確定。

    可即便如此,他也依舊不願問出那句話。四下頓時安靜,那老者也不敢多言,只待梁琛發話。

    “多則……多久……?”良久,梁琛幾乎是咬着牙問道。

    “這不好說。若是姑娘不願醒來……好些只是延緩了甦醒的時間,壞些……這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梁琛恍惚了一瞬:“醒……醒不過來了?”

    “……是。老朽能力有限,您還是另尋高人吧。”老人重重地嘆了一聲,離開了房間。“你……”梁琛還想要說什麼,卻還是閉了嘴。

    “梁親王,夫人好人有好福,一定會醒過來的。”在一旁的瑜斛膽顫地安慰着,卻見滬嫿跑來,將一封信遞給了梁琛:“梁親王,這是我方纔在白玉塔上第六層所尋到的東西,您過目。”

    梁琛點點頭,即便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可是望着那“遺書”二字,不由得還是愣了許久。“遺書……?”他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訝異道。

    “此非一時起而爲,乃可無可膺此重。還望公子莫要對我以療。今君側有佳人兮,坐擁家財萬貫,失我一人亦無可厚非。想是者乃鏡花水月耳,吾心已往。”

    “還請公子舍我乎。”

    梁琛捏着紙的手在隱隱作顫——她說,要他捨棄她?要他放棄對她的治療?要他……失去她?無可厚非?唐闌,你知道什麼叫做無可厚非嗎?

    難道時至今日,你依舊不肯相信我愛的人是你嗎?

    也對,前日婚禮,他傷透了她的心。

    梁琛苦苦地笑出聲,繼而有些怔忡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阿闌……”他這樣喚她。

    少女沒有應聲。摻雜着幾縷華髮的青絲散落在胸前。嘴脣乾裂,瘦弱單薄,不過是時隔一日,他卻確確實實不敢認出是她了。

    “你們爲何不肯好好照料她?”梁琛蘸着茶水爲她潤着脣,語聲顫抖,幾乎落淚。

    瑜斛趕忙道:“自前些日子辰時甦醒,主子一口水也不喝,飯菜也沒動過絲毫,後來移居白玉塔,不讓我們近身一步……”

    瑜斛越說越小聲,直到自己都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時,才閉了嘴。

    梁琛沒有再答她的話,幾人呈現出一種死一樣的寂靜,詭異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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