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晟世之下 >第六十四章 黑八
    又過了三日,當陸迢迢將那尊木雕放在薛娘面前時,後者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將木雕左右看了數遍,確定就是自己此前交給對方那尊。

    “是你雕完的”

    薛娘仍是不相信的又問了一遍,陸迢迢不以爲然的學着對方的模樣翹腿坐在椅子上,翻了個白眼說道:“不是我,還能有誰,現在木雕也雕完了,我能走了嗎”

    “沒道理啊”薛娘雙手撐着下巴,口中自言自語的說道,突然站起身一把拉過陸迢迢,不斷嗅着對方身上的氣味,表情陰沉如雨。

    “這幾日你都見過誰”

    “一直在房中,除了每日給我送飯的人。”陸迢迢說道。

    “你先回去,這木雕我還要再看看。”薛娘背過身去說道,用食指擦過木雕,放在鼻尖輕嗅,雙眼猛然睜大。

    陸迢迢不解追問道:“東西我已經給你雕完了,你還要留我到幾時。”

    “回去。”薛娘一聲怒喝,一改往日隨性的模樣,面容中透出的冰冷嚴肅,讓陸迢迢已經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給嚥了回去,連忙退出房間。

    還未等他走遠,薛娘虎虎生風的從雅閣中衝出來,連樓梯都懶得走,直接從護欄一躍而下,快步走到賬臺前取出一本厚厚的賬簿,手指飛快翻動着,每一頁上都有用硃砂寫成的姓名,終於手指在一頁停下,順着第一個姓名向下滑動,在滑到某一個姓名時,薛孃的身軀明顯顫抖了一下,手指死死的壓在那個名字上,隨即用力將那本賬簿蓋上,力道之大,整張賬臺裂紋炸開。

    陸迢迢趕忙回到房中,生怕那個不明緣由暴躁的母老虎遷怒到自己身上,很快他就聽到柳下樓的大門被人用力推開的響動,然後又被狠狠關上。

    小心將房門推開一條縫隙,陸迢迢瞥了眼空無一人的大堂,身形飛快的閃下樓去,在賬臺下找到了那本賬簿,然而當他翻開時,上面卻是白紙一張,練練翻過十幾頁都不曾見到一個名字,不過他卻在賬簿的最後一張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不同的是上面寫着的是陸尋安,可就在他準備合上賬簿的瞬間,陸尋安三個字突然褪去,取而代之的變成陸迢迢。

    與此同時,南溪閣小樓空無一物的第四層出現無數道身影,他們原本漫無目的的走來走去,卻都在在同一時間停下了腳步,齊齊看向第五層那個帶着面具的身影,後者手扶面具,面具上的紋路隨之變換,五官全都扭曲在一起,好似一道旋渦不斷扭轉着,他站起身,行走在房梁之上,邁步登上小樓樓頂,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根魚竿,空有魚線,既無魚鉤也無魚餌,從樓頂垂釣,魚線不斷下墜,在觸

    及街面的瞬間直接穿入其中,很快像是有魚兒咬鉤般將魚線繃得筆直,面具人盤腿坐在樓頂,手中的魚竿時松時緊,與藏在街面下東西角力。

    回到房中的陸迢迢看到桌前坐着一人,正是王威,對方雖然沒有帶食盒,卻帶了一籠蒸餃,餃皮玲瓏剔透,甚至能夠看清其內的餡料。

    “王老闆,距離晌午還有些時辰,你來早了。”陸迢迢嘴上這麼說,手已經伸向了籠屜,然而王威卻擡手一推,將籠屜推到一旁,微微笑道:“不早不晚,正是時候。”

    “陸公子,該走了。”只見王威從身後取出那尊陸迢迢勞心傷神才雕好的木雕。

    看到木雕陸迢迢便氣不打一處來的惱聲說道:“我倒是想走,那個醜女人不答應啊”

    “可她現在並不在。”王威說道。

    “對啊”陸迢迢如夢初醒,但轉念一想又喪氣道:“估摸那醜女人走之前已經給大門上了鎖,總之不會讓我輕易離開就是。”

    “這個簡單。”王威打了個響指,只聽一陣咔咔聲,樓下的大門就自己打開了。

    “帶上這個去黑八,雖說不能讓你百分之百贏,但九成還是有的。”王威將那籠蒸餃推到陸迢迢面前,同時連那尊木雕一起推了過去,“這個本來就是你的,我只是替你拿回來。”

    陸迢迢看着桌上的兩個物件,以及對方瞧不出惡意的笑容,猶豫再三還是收下了,就在他離開柳下樓後,王威起身去了雅閣,擡手輕輕撥動着那座豎琴,琴聲響起,先前酒樓中消失不見的小二賬房陸續走出,依然忙忙碌碌,也依然無所事事,一切如常。

    ......

    在黑八苦等的賭客終於消磨掉最後的興致,哪有來賭場不賭的,就在他們認定陸迢迢不會出現的時候,大門突然被人推開,有眼尖的人一下子就認出陸迢迢來。

    “來了,來了,他就是陸迢迢。”

    “他孃的,老子等了這麼久,這小子終於來了。”

    “讓開,讓我瞧一眼他是不是三頭六臂的怪物。”

    就在人羣熙熙攘攘朝陸迢迢涌來時,一道驚呼從樓頂的房間中炸響,緊接着巨大陰影籠罩住人羣,陰影下的人趕忙閃開,人羣中立刻出現一塊直徑丈許的圓形空白,只見一團肉球從天而降砸在地面,衝起的氣浪連人帶賭桌掀翻出四五米遠,陸迢迢驚愕看清那肉球竟是個人,一個四肢都快被肚子上的肉包裹住的人,只剩下一顆腦袋依稀還能辨認,這就是黑八的管事,人稱肉山糰子的安冉。

    那顆肉球拼命地嗅着空氣中的味道,最終將目光鎖定在陸迢迢手中的蒸籠,如

    同好色之徒瞧見絕世美人那般侵略貪婪的目光,口中涎水滴落,咕嚕咕嚕的叫嚷道:“這是九曲玲瓏蒸餃。”

    陸迢迢擡手散開對方震起的塵埃走近面前,將手中的蒸籠在對方眼前晃了晃,狡黠笑道:“胖子,只要你認輸,這蒸餃就歸你了。”

    “真的。”安冉幾乎快擠成一條縫的眼睛精光四射,立刻又甩頭說道:“不成,不成,這不合規矩。”

    “不合規矩那算了。”陸迢迢故作遺憾的說道,隨手取出一隻蒸餃丟進嘴裏,大嚼特嚼,老實說這蒸餃看着精美,可味道與相像中差了百倍,甚至比不上京都街巷的路邊小喫,味如嚼蠟。

    “這樣,我們賭一把。”安冉急不可耐的說道,那每隻蒸餃都好似他的寶貝一樣,親眼看着陸迢迢喫掉一隻,心頭痛如刀割。

    “不賭。”陸迢迢囂張說道,又夾出一隻喫進嘴裏。

    “啊”安冉歇斯底里的大叫起來,兩隻粗短的胳膊拼命在身前揮動着,模樣滑稽十足,連聲哀求道:“賭嘛我可好贏了。”

    看着那顆圓滾滾的腦袋沾滿的不知是淚水還是涎水,陸迢迢蓋上了籠屜,倒不是他心軟,實在是這蒸餃對他而言更是種折磨,可偏偏能讓對方癡狂,口味夠重。

    “怎麼個賭法。”

    見對方沒有繼續傷害他的寶貝,安冉這才鬆了口氣,連說帶比劃道:“扔銅錢,正面你贏,反面你也贏,如果銅錢立在當中纔算我贏。”

    “這跟認輸有什麼區別”立刻有人質問道。

    然而話音未落,那人便憑空飛起,像扔麻袋似的被丟出黑八,陸迢迢看着至始至終連手指都沒有擡動的安冉,心頭慶幸不已,果然能成爲十二黑字賭場的管事各個都不是尋常之輩,傳聞劍道高手可以御起飛劍,百里之外取人性命,當年斐之詔擲劍入雲,高數十丈,若電光下射,引手執鞘承之,驚豔世人,而眼前這個體貌同樣驚人的安冉竟也有一手御物的好本領。

    “一言爲定。”陸迢迢摸出一枚銅錢丟入空中,銅錢落在桌面後飛快轉動,最終竟是不偏不倚的立在中間,陸迢迢擡頭看着對方,知曉對方御物手段高明,控制一枚銅錢易如反掌,冷笑道:“故意的吧胖子。”

    說罷一隻手摸進籠屜,安冉驚慌失措的大喝道:“這局不算,再來一局。”

    陸迢迢暗自竊喜,仍是用手指着對方的鼻子,口中不依不饒的說道:“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銅錢再度飛入空中,落地之後頑皮的跳動了一下,可最後銅錢仍是穩穩立在桌上。

    “再來。”第一次看到贏的人比

    輸的人還要焦急,安冉擦了下額頭的汗水,心中罵道:“他孃的怎麼這時候運氣順的跟有鬼一樣。”

    陸迢迢沉默不語的第三次丟起銅錢,所有人的目光都隨着那枚銅錢移動着,只見到那銅錢在桌上快速旋轉,只需輕輕一口氣,陸迢迢怎麼都能贏,可那枚銅錢就好像紮根在桌面上似的,旋轉越來越慢,卻根本沒有要倒想一邊的意思。

    見此,安冉悄悄伸出兩根肥胖的手指,一道氣機牽引在銅錢之上,全本以爲只需輕而易舉的小手段,卻發覺射出的氣機猶如纏繞在一根精鋼柱般,任憑他如何牽動,那枚銅錢都紋絲不動。

    隨即又是三道氣機從安冉雙掌揮出,整個身軀好似肉山穩紮地面,雙臂舞動,四道氣機織成一張大網將那枚小小的銅錢裹在其中,奮力收網,那張圓滾滾的胖臉神色猙獰,眼角處因爲用力過猛,鮮血成珠淌出,最終竟是桌子承受不住氣機壓迫轟然裂散,銅錢落在地面生生砸出寸許凹痕,安冉緊咬牙關,雄渾氣機再度壓去,離得近些的賭客只覺呼吸艱難,彷彿背後有千斤重擔壓着他跪倒在地。

    “嘎嘣。”

    一聲脆響,銅錢一分爲二,安冉一口鮮血噴出,臃腫的身軀倒翻出十幾個跟頭,眯成一條線的眼睛瞪出了黃豆大小,慌張無措的看着地上兩半穩穩立着的殘缺銅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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