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山海洗劍錄 >斷竹 第四章 要做那過江龍
    趙長生回頭給了青爺一個感激的眼神,青驢收回前蹄,對着趙長生,好像是說果然是個莽撞人。他再傻也瞧得出那位喬二哥是實打實的二哥,雷哥是實打實的大哥。

    張木流一大罈子酒往下直灌,喬雷和喬玉山也舉起了各自的酒。酒水多少各不相同,三人卻是同時飲盡,同時落杯。三人坐着,陣陣無言。趙長生也懂眼色,起身大步跑進去客棧,出來時七八個小夥計一人抱着一大罈子酒。

    張木流開了兩罈子酒分別遞給了兩人,又開了一罈子剛剛轉過臉看向趙長生,趙長生一副求饒的表情,張木流只得放在自己身前,然後開口道:

    “我其實猜到你們會來,可沒猜到你們來得了。既然真的來了就把差我的一罈子先幹完。”

    喬雷與喬玉山兩人皆翻了個白眼,然後舉起酒罈子就如同張木流先前一通猛灌,真可謂是揚揚灑灑。一罈子喝完才放下,張木流已經另開好兩壇酒分別遞出去,二人只好接着,剛剛拿穩當,張木流已經舉起自己的,向喬雷和喬玉山揚了揚下巴,二人又只好舉起罈子與張木流碰了一下,然後就見三個青年各自舉起手中酒,大口飲酒,只不過再也不揚揚灑灑,而是一滴不漏。

    青驢前蹄蹭了蹭趙長生,小哥兒立馬心領神會,丟下錢袋子就往胡灑灑一行去。剩下三人也不再是豪飲,一人拎着一個酒罈子,也不說話,過一會兒碰一下,默默飲酒。

    喬玉山看着這個明明年紀最小,卻鬍子最長的青年半天沒說出話來,只是自己喝了一口酒也不碰其他兩人,然後直直的看着張木流。

    “當年事,我們也不太清楚。雖然親身經歷了,可是一樣迷迷糊糊。我爺爺護了大哥的爹孃,直接就死了,可還是讓大哥爹孃重傷了。你太爺爺與一幫都是穿着紫衣的換了命,不光你家老太爺,還有長昌家老爺子。再後來我們就不知道了,各自被丟到很遠的地方,等跑回去已經是三天後了。大家只是辦喪事,問也不肯開口。最年長的一輩人都死絕了,父輩都重傷,你爹失蹤不見,燕姨抱着涵兒回了孃家,再往後你就知道了。”

    張木流臉上沒有變化,一隻手卻死死的抓着酒罈子。

    “然後才說我爹勾結異族,各國都下了捕狀?”

    喬雷把酒放在地上,對着張木流道:

    “樹英伯父是給陳束城那個老梆子背了鍋。那個老梆子搭上了趙氏,認了一個比他大兩歲的老妖婆做乾孃,我們回去之後就已經不見人了。這是我們幾個分別的時候查出來的。你是離家最早的一個,再後來是我,長昌和卓康第三個走,一個去了北海,一個去了東海。玉山被老夫子舉薦去了書院,在金陵求學。許多同齡的陸陸續續都離開了,都是在四方打探那件事的消息。大家也都開始修行了,離家的時候都帶着自家的傳家之物。這些年倒是也沒聽說誰出了事或者得了什麼機遇。”

    張木流點點頭,又喝了一口酒。

    “你說的紫衣,應該是儋州刑氏,前些年打過交道,也吃了不小的虧。這一族人也算是源遠流長,初祖是位你我都明瞭的大人物。只不過他們這一脈只是血脈稀薄的旁枝末節,約莫六百年前到的儋州,現在說也算是大門戶了。”

    喬玉山和喬雷對視一笑,三人又碰了一下,喬雷把腰帶鬆了鬆接着道:

    “這刑氏也算是名頭頗大,出了名兒的窩裏橫。儋州孤立於海上,島上修者多迫於其淫威有怒不敢言,只不過沾了陸地便乖的像孫子一般。聽說是六十年前被一個女子持劍殺穿了宗門,那女子還說,若是再看到他們四處撒野,便守在雷州渡口百年,見刑氏一人斬一人。”

    張木流也笑了笑,喬玉山泯了一口酒,接着道:

    “不過約莫一個甲子再沒聽到那位女子劍仙的消息,這家人終於熬不住了,漸漸的又幹一些噁心人的事情,就是閒的無聊。大約三年前,聽說有一個白的嚇人的少年,手持一柄烏黑長槍在海上挑了一幫三十歲之下的刑氏子弟,也放話說以後見一個儋州刑氏打一個。”

    話音剛罷,兩人皆是笑眯眯看着張木流,張木流打了個冷顫,怪嚇人的。

    “這都能猜到是我?”

    喬玉山與喬雷皆翻了個白眼。

    “雖然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弄了一把黑槍,可一說白的嚇人,立馬就想到你了,前些年你怎麼小白臉兒模樣你心裏沒數兒?更何況據說那位少年還邊打人邊罵什麼你爺爺的肉、你奶奶的腿的,這是你小子原作啊!”

    張木流趕緊又喝了一口酒,往事不堪回首啊!

    “行了!我們也沒法兒多留,玉山是死纏爛打跟着金陵書院的一位夫子遊學,已經要往蜀國去了,我還得往北走去中山國。你路上順便去一趟洛陽和逐鹿,小羽和藤霜在洛陽,辛左在涿鹿。”

    已經天色昏暗,三人所在之地倒是有微微亮光,四處火堆火光沖天,三人又與客棧離得近,有風吹的不遠處火焰搖擺,三人拉的很長的影子也搖晃不定。喬玉山拿出一封信交給張木流,讓捎到崑山給一個老道,喬雷重重的拍了拍張木流到肩膀,一身酒氣大步離開。

    喬雷走了幾丈遠,忽然頓足大聲喊道:

    “小流兒!別忘了還有兩個結拜兄弟,別忘了一起長大的那些狗日的。我們小竹山出來的,能不能混出來個大出息誰也不知道,可是誰也知道自己是哪兒人!要幹什麼!”

    那個離長安城越來越遠的壯實青年嘴角微微咧起,心說果然是這個稱呼最習慣。

    騎在馬上的年輕書生到了張木流近前笑着說:

    “我這喝酒開葷腔的本事都是你教的,從小到大酒局也都是你攢的,那年你回家我其實知道你應該有什麼事瞞着我們,老大也應該猜得到。可你既然沒說我們就不會問,只是感覺你好像很累,所以那天晚上灌了你很多酒。你看你現在,鬍子拉碴的好像經歷了多慘的事情,生怕別人看見你後不知道你是個有故事的人一樣。你不是打小就喜歡說——做不做得到做了才知道嗎?現在有了一身本事反而慫了?跟着麻先生練了那麼多年劍,到頭來居然拿一把槍跟人對敵!那個因爲怕鬼所以夜夜去墳地練膽子的張木流,沒什麼本事的時候爲了見喜歡的姑娘一面,獨自走了萬里路的張木流,哪兒去了?”

    說到最後,聲音也大了起來,好像恨其不爭,也好像恨己不爭。說完這番聽起來平常其實卻很重的話,喬玉山揚鞭離去。

    是啊!自己明明學的劍,可是怎麼就用了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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