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山海洗劍錄 >斷竹 第六十八章 雲上搬山渡
    南邊兒海外的豆兵城,白天依舊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樣。這座沒有城牆的邊城,夜裏哪哪兒都是人,白天從來就是冷冰冰,鬼影都沒有。

    有三道身影同時飛掠至雲海之上極高處,遙遙看着兩道劍氣先後破開天幕。

    不明僧人今日破天荒沒有醉意,只是手上還拿着一條狗腿,啃的極其仔細,生怕錯過一絲粘在骨頭上的肉。

    這邋遢僧人嘴裏塞滿了肉,兩手油,一身漬泥,嘴裏含糊不清,“這下子,佛爺有的忙嘍。那小子命可真大。”

    褚曉丹從一開始就緊縮眉頭,這會兒聽到不明的言語,轉頭說道:“不是說不穿小鞋嗎?你佛門要是真沒穿小鞋,至於惹得那瘋子來?”

    不明伸手去破僧袍擦了擦手上的油,又那剛剛擦了手的那塊兒地方擦了擦臉,一時間滿臉油光,看的人直淹眼睛。這從來就沒個髒淨的僧人,先是對着褚曉丹唸了一聲佛號,然後才跳腳罵道:“你還有臉說?那日談話不是你故意給人聽去的嗎?你就沒算計他?”

    毛阿雨冷聲道:“你們兩個別再互咬了,來看看煮麪潭有什麼好東西。”

    年輕道士一揮手,一道光幕憑空出現,從光幕看來,有一劍斬開煮麪潭,又有一劍幾乎拆了煮麪潭,劍氣最後斬去一處僻靜院子,一團黑氣從院子裏攀升至雲海。

    褚曉丹冷笑道:“好傢伙!膽子真肥。”

    這位城主轉頭看向不明,搖頭問道:“佛門天下?”

    不明緊閉雙脣,再不言語。

    沒什麼好說的,難不成去說一句四大部洲皆是有奸細?可他活了幾千年了,就沒聽說過有什麼地方居然藏着渡劫期的魔物。不,現在已經沒法兒稱其爲魔物了。

    三人沉默之時,又有一道劍光飛往煮麪潭,褚曉丹苦笑道:“看來他做了看門人後,現在境界高的嚇人啊!這再砍幾劍,瞻部洲的西北角就給他打沉了。”

    毛阿雨搖頭道:“他就是個瘋子,年紀小是真的,脾氣大也是真的,他只需要保證那門戶在他手中安穩就好,根本無需向任何人承諾什麼。而且現在證據確鑿,打爛一個煮麪潭,幾乎算不得什麼事兒。只不過,一道分身,維持不住多久。”

    正說着呢,三人猛然間齊齊看去,只看到有個老僧去到那處,不多時出現兩道不知名劍意,高懸在三人面前的光幕轟然破碎。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那個從來就是一臉淡然的年輕道士張嘴道:“這……太扯了吧?”

    其實不光豆兵城,瞻部洲排的上號的宗門都察覺到了煮麪潭的動靜兒。跳河城裏有個雜貨鋪子,矮小掌櫃忽然消失不見,瞬身道雲海後才發現,好生熱鬧。

    墳崖山的幾人,白石谷的幾人,還有那釣蝦湖也有幾人,十餘人齊刷刷看向西北,一個比一個臉色難看。

    矮小掌櫃的緩緩走去他們身旁,一言不發遠眺西北,把能看見的都看完後,大笑不停。

    “二十年前我就說了,有賺黑心錢的臉皮,就得有捱得住刀子戳的臉皮。你們的確沒有勾結方外,但,說得過去嗎?豬腦子?”

    二十年前的那艘仙家貨船也好,北邊兒被拆了的宗門也罷,其實都沒藏着什麼細作,可也算不上多無辜。給個難以抗拒的價格,讓拉什麼就拉什麼嗎?明知道是不能外傳的東西,還是硬往出拉,錢給夠就行了?

    這就像那些兩國邊境上常常來往的馬幫,給人查出來了貨物中夾雜着違禁物,拉貨之人還要爭辯一句,“我不知道,不是我放的。”

    有個白鬚老頭兒緩緩升到雲海,看了一圈兒後嘆氣道:“自己種的果,自己受着就行了,都別再找什麼藉口了。”

    ……

    在那條鑄渠源頭,脊背山的守門老頭兒與謝滸並肩站在雲海。

    老秦笑着說:“現在我終於知道你爲何佩服這個瘋子了。他的的確確配得上你用盡心血,親手打造的一柄劍了。”

    重鑄竹麓之人,可不是那個與張木流“論劍”的鑄劍大師,而是這位脊背山之主。

    謝滸只是淡淡一笑,他們自然也是憑着光幕去看那處地方,隨着老僧出現,夾着張樹英的第三道劍氣返回時,光幕早就破碎了。可這位喜歡穿着黑衣的男子,卻是遠眺西北,久久不願收回目光。後來有個女子聲音響起,他才淡淡笑道:

    “芸兒想去勝神洲是嗎?年後便去吧,那小子憋着自立山頭兒,也好給他送一份兒禮物。”

    謝芸兒臉蛋兒通紅,氣得跺腳離開。

    謝滸又對着老秦說道:“秦伯,你是不是很喜歡那個年輕人?”

    那個老頭熟練取出菸斗,一番吞雲吐霧後淡淡說道:“沒辦法不喜歡啊!多少年沒碰到這麼會說實話的年輕人了。”

    老秦記得,張木流看着自己守了不知多少年的山門久久不願踏過,非得等自己說一聲請進後才肯邁步。

    他還記得,那個當時一身青衫的年輕人,與自己說:“獨居一處,是爲守心。”

    希望世上多幾個這樣的年輕人,重規矩,卻又不規矩。

    ……

    清歡山主依舊在那扶雲仙棧的最高處煮茶,猛然間察覺一些動靜,黑着臉便提劍要往西北。

    這位十分清冷的女子,要去問劍負心人。哪怕打不過,她還真不信他敢還手。可路上看見那三縷劍氣,她又不知不覺停下腳步。

    張樹英與何紫棠,其實誰也沒過得多好。

    清歡知道,他們當年分開,是真的過不下去,並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這位清冷女子沒來由想喝酒,想學着何紫棠那般舉起酒罈子便往下灌,喝多了又怎樣?喝多了還能醉不成?

    她嘆了一口氣,冷聲自語:“還算有點兒當爹的覺悟。若是你今日沒來救流兒,我不砍死你,紫棠姐姐也會打死你。”

    ……

    隨着張樹英離開,這處小天地也漸漸消失,衆人又重回那處河畔,方圓十幾裏已經給造的不成樣子了。

    一抹流光掠回,張木流的人身小天地內,劉小北重回高座。

    眼前世界變來變去的,除了劉工與妖苓,剩下的人都沒半點兒反應。

    這會兒所有人都看着那個揹着遊方的白衣青年,張木流微微搖頭,靈氣運轉,小腹的破洞頓時消失,白色長衫恢復如初。

    薑末航眼皮打顫,湊過去輕聲道:“師弟,那麼大個窟窿,不痛嗎?”

    張木流笑了笑,“不痛的,不信師兄可以試一下,我張木流這輩子從沒保證過什麼事兒,可有一樣兒,我決不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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