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反殺從現在開始 >009 龍陽
    “與其他氏族的夏修法門不同,龍陽可在夏時凝結假種,此種不同於真正的武道真種,雖然於己身真實可見,卻爲空中樓閣之物,修的是假他人之道。”

    “姬衛氏族輕我們甘氏爲奸佞嬖人,恥於與我們武道爭鋒,卻不知衛侯在閒暇之餘,最愛在宮中與龍陽比較印證他的衛風。因爲龍陽可感應他人之術,並將其術借用於己身,在外人眼中無一絲一毫的差別。”

    “我爲奸僕所害,龍陽盡失,體內重歸於混沌,卻不是完完全全的廢人,不然也不能再服用如此多的元食,待到丹田重新通脈,體內夏時假種凝出,便可將龍陽用於假扮之時。”

    這並非是真正的朝臥甘氏之祕,卻真中有假,假中帶真。

    滿滿都是蠱惑之言。

    他相信基涉拒絕不了,采薇也拒絕不了。

    室中一時寂靜無聲,面對殷水流拋擲而至的誘惑之果,采薇美眸當中涌出無法形容的光彩。

    “你的意思是”

    “有女家左爲我喬裝打扮,再有龍陽之術爲我盡仿公子的功法,縱使我出手之威不及公子,託辭於傷情,誰人能看出底細”

    殷水流的微笑便如他此時的言語,一時間仿若暖陽,可驅散公子無殤遇難而來的所有陰霾。

    基涉情不自禁地走前兩步,直視着這個流亡卿子道:“你如何仿”

    殷水流問道:“公子修的是鎮還是守四方”

    采薇面上顯出幾分黯然神傷:“歷代雍伯方可修習鎮,公子自小便天資過人,在守四方上面的造詣頗得國君贊可。”

    殷水流拊掌道:“公子人已不在,若是鎮便是大麻煩,好在是守四方。我曾在朝臥見過王孫帶以守四方與人比劍,感應過守四方的運行法門,只要龍陽初復,便可以爲你們仿照出來。”

    王孫帶是殷水流的堂兄,爲殷王未的耳目,曾隨他入衛。

    若非殷水流說得煞有其事,采薇此時便一掌摑過去了,她眼眸之中冷芒漸起,面無表情地:“我們如何信你”

    “給我元食,九粒不夠,若是可以,現在我便要。重入人脈的時日,我不能保證,但是我會盡全力而爲。”

    面對着如此神祕莫測的武道真種,殷水流實在沒有任何把握。

    采薇與基涉對視一眼,向着殷水流殺氣騰騰地道:“我這便爲你去取元食,若是知道你是在哄騙我們,我會讓你知道何爲生不如死。”

    夜漸漸深了。

    采薇不再站着,而是坐在席上,她以手掩口,不乏呆滯模樣地看着殷水流一口一口的服用元食。

    女薔二女歸而又去。

    先是爲殷水流拿來九粒之數,殷水流一一服完,說道不夠時,采薇下令道:“爲他多取一些來。”

    二女再歸時,將食盒打開,裏面滿滿當當的放着二十多粒晶瑩剔透的元食。

    “我便不信,你還能再服用這麼多。”

    采薇的聲音有些發澀。

    即便知道朝臥甘氏的龍陽之需,但是當親眼目睹殷水流如此嚇人的連續服食,那種難以形容的驚駭讓她在恍恍惚惚中仿若出現了錯覺。

    “不成了。”

    殷水流的表情有些含羞,指着食盒裏剩下的元食,終於止住了他驚世駭俗的服食之舉。

    闕氏幾人沒有一人說話。

    他又道謝:“多謝贈食之恩,還望天明之前,莫要打攪我的修行。”

    月華似水。

    走出室門的基涉與采薇再度面面相覷,采薇仿若此時纔回過神來一般:“我方纔數了一半便又忘了,他前前後後服用了多少元食”

    基涉有些恍恍惚惚地回道:“爲三十六之數。”

    采薇後知後覺的驚呼道:“這麼多”

    有幾分不安一直縈繞不去,她欲言又止,終是低聲勸說道:“房中之人雖然修爲全去,但是太過詭異難言,還是不與之謀事爲好。”

    基涉沉默片刻,不禁嘆息道:“如若他當真有那份本事,我們還有其他的選擇麼”

    采薇難以心安地搖頭勸說道:“我始終有些不信他,你還是再去尋尋,看看有沒有其他更爲合適的人,如此也有一個後手準備。”

    基涉沉吟片刻,點頭道好。

    殷水流讓女薔兩女好生照顧鄭旦,便在榻上緩緩合上眼睛,無人注意到他眼眸深處的陰霾。

    方纔在人前沒有半點異樣,實則他的內心當中卻是驚濤駭浪滾滾而至,其中的驚駭並不遜於采薇幾人。

    已經下定決心的入修在此時也出現了一些動搖。

    他從未服用如此多的元食。

    福兮禍所依。

    十八粒元食之數,仍然是他的服用上限,與他在大殷邑時並無任何區別。便在他難以爲繼之時,體內的武道真種卻將他的元食之補徐徐吸納而走,讓他可以繼續從容服食,直到第三十六粒元食的上限到來。

    它在主動汲取,而非是他去滋養它。

    殷水流從未遇到這種情況,大殷邑的守藏室中載有武道真種的各類祕聞也無這種先例,彷彿在他體內暫時住着另外一個人,正在與他一同分享食物一樣。

    殷水流細思極恐。

    顯然,它也餓了,且與他一樣,服用十八粒元食之數,爲它的上限。

    只是他此時有供以選擇的餘地麼

    並沒有

    禁錮着身體的嚴冬寸寸融開,殷水流在通靈觀想中進入到萬物新生的春時。

    殷王室興也春時,衰也春時。

    相傳在商殷世界的上古之時,人間四季分明,修行之人問道爭鋒,春夏兼修。待到前朝夏中之時,四季只餘下春秋,春夏再也不能兼容。

    前朝亡於夏時越來越短,商殷則與越來越長的春時中崛起。

    現在則不同。

    早在三百多年前,殷王室最後一個守神境界的君王便於天授殿中喊出:“昊天要亡我商殷麼”

    傳承有九五寶典的天授商鼎無故裂開了。

    商姓氏族層層分明的武學體系便於那時開始崩壞,由天子九劍往下,不論是御八荒、鎮,還是守四方掌兩極,甚至於最基礎的始於一,無一不出現不同程度的缺損。

    這種缺損非人力所能阻止,便如被昊天所懲,將其中的一部分抹去一樣。

    對於春修氏族而言,最可怕的事情並非僅於此。

    他們以此稱霸天下的春時越來越短,數百年間再也沒有一個守神境界的宗師出現,致以衰弱到天下諸侯漸漸忘殷輕春。

    今時今日爲商殷季世,春短而夏長,與殷王室立國之初的春長夏短截然相反。以殷水流的天人之資,縱使可服用十八粒元食之數,也僅是相當於夏修氏族的九粒元食之人。

    爲上蒼所咒的商殷正在滅亡前夕。

    “這是”

    在春時之景中,入修世界裏的殷水流正在輕嗅嫩芽新發的生機,忽然大片大片的明光照來他身上,更有難以描敘其韻的清音誦唱傳入耳中,令人情不自禁地身心皆淨。

    仿若是傳道之聲,卻怎麼都聽不真切。

    殷水流擡頭望去,春日正融融,那聲音卻不知道從何處傳來,傳遍了只有他一個人類的入修世界。

    “在流放之地中,也是這光,也是這音”

    忽而福靈心至,殷水流放下一切春景生機的汲取,閉着雙目坐于山野,以身去承明光之照,以耳去聆聽玄妙之聲。

    隨即他忘了春時,忘了仇怨,忘了真種,忘了祂,忘了一切。

    最後竟是面露出一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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