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有一瞬間的慌張，道：“我睡着了。”
“噗。”蘇婉婉笑出了聲，“有誰睡着了還會說話？”
“……”
他說謊竟這般幼稚，不經思考便被發現，小水咳嗽了一聲，強行鎮定，道：“睡覺罷，夜深了。”
“好。”蘇婉婉睡着，將被子往小水處移了些，小水道：“我不用了，這裏夜兒冷，那點被子我若搶了你估摸着明日會感染風寒的。”
他倒是體貼！
蘇婉婉笑了笑，突然生了打趣小水的意思，道：“你我同睡，自然要蓋同一張被子，你我擠一擠，這樣離得近一些，半夜怎會冷？”
“……”
她倒主動得很！不過……她若是知曉了他臉上的真相，定然不會那般對他好罷？小水心中生起一股悲涼感，左思右想，心中只覺得癢癢得很，又覺得心中的氣兒被積壓住，往外頭移動了些許，沉默不言，如何也睡不着。
他怎麼這般不愛說話？蘇婉婉疑惑不已，想着他如今也不是同她很熟，說話少也是正常。如此想着，蘇婉婉側過身子躺下，一直手壓在自己的身下，另一隻手不自覺地拿了出去，打了個呵欠，緩緩睡下。
許久，她都沒有睡得這般舒坦了，然而在這草蓆上，蓋着一牀裏頭塞着稻草的被子，躺在一個半是陌生的男子身旁，竟睡得這般舒服！
聽到蘇婉婉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小水轉過了身子，瞧着蘇婉婉清瘦無一絲贅肉的背部，視線上移，眸光被那修長的天鵝頸給吸引住了，小水心中忽然想到了今日請他去做工的那個夫人，那夫人見了他興奮得很，然而見了他的容顏便如同見了厲鬼一般害怕。
而她，昨日一見便跟蹤他，估摸着也是被他的容顏吸引，竟願意拿出十幾兩銀子來做他的娘子！
小水想着，越發覺得神智清醒起來，捫心自問，卻發覺自己於她沒有半點抱怨，也沒有半分怨恨，甚至還有一絲……愧疚。
不知何時，天既白，小水便起了來，立即走出門去，瞧了瞧李春兒的門，道：“春兒妹妹，我……”
“嘎吱——”一聲，門開了，李春兒打着哈欠開了門，身上還穿着白色的褻衣褻褲，罵罵咧咧道：“滾滾滾！我告訴你，如今纔是卯時你便敲門幹什麼！”
突然，瞧向了小水的臉，李春兒霎時間清醒了起來，叫道：“你怎的洗臉了！我不是不讓你洗麼？經常給你塗抹脂粉遮蓋得花我多少脂粉的銀子！你可要賠償給我！”
“好。”小水點頭，道：“今日我去打獵，抓得了野兔我便拿去賣，給你買脂粉。”
“知曉就好！”李春兒哼了一聲，立即別過臉去，拿出脂粉給小水塗抹着，一層層厚厚的脂粉往小水臉上遮去，皮膚越發地變得白皙，臉上傷痕被遮住，此時小水臉上已經是厚厚的脂粉了，若是用刀削下來，定然能削下來一大塊脂粉厚得結痂的脂粉。
李春兒一邊塗，一邊嘟囔道：“你可莫要洗了，我告訴你，再洗又浪費脂粉，明日我可不給你塗！再說了，這麼早你找我塗脂粉，你不想讓我喫早飯了不是？”
你想做他聽到了這個！李春兒思慮了一下，道：“這有什麼！沒事兒的！你這個是舊疾，往日我們也常常那般給你塗抹脂粉，如若不然，這鄉親鄰里都知曉你長得這般醜陋，我們家如何擡頭？”
“說得也是。”小水垂眸，盯着腳面，待李春兒說塗抹好了之後便要離開去打獵。
李父從屋中走了出來，聽到了這話，立即將小水叫住，道：“你今日莫要去了，我有個好事兒同你說！”
什麼好事兒？昨日那進婦人家中做工也是“好事兒”？小水假意未曾聽到什麼，皺着眉頭，又走快了一些。
李父追了過去，道：“小水，站住！叔叔的話也不聽了麼？你太讓我失望了！”
李父小跑着攔住了小水，小水這纔不得不停下腳步，道：“叔叔，你方纔叫我？我沒有聽清。”
“哼！”李父氣得哼了一句，而後道：“陳家有個寡婦在打聽你！願意出二百兩銅板讓你陪她一整天！”
說着說着，李父眸子變得亮堂起來，彷彿看到了金山銀礦一般興奮得跳了起來，“要我看，此事再合適你不過了，你可莫要推辭！再說了，昨日你可舒服了罷？這等功勞可還要歸在我的頭上，否則你哪裏會同那等美麗的夫人在一處同牀共枕、卿卿我我、翻雲覆雨！”
這等虎狼之詞另在一個這樣的中年男人嘴中說了出來！小水低着頭，道：“叔叔，若是我記得不錯，昨日我夫人可有給了你們一家子不止十兩銀子罷？那銀子還不夠用？還要我去做這種工？”
“十兩銀子哪裏夠啊！頂多就夠你們二人在我家中喫住的三日銀錢罷了！”李父氣道，瞪着小水，想到昨日那個夫人，便是氣道：“昨日你難道不開心？那夫人生得花容月貌，今日這陳寡婦也是生得不錯，你若是去而且她獨獨點了你，你不高興？”
那銀子就夠幾日飯錢？小水眸中出現一絲冷意，道：“那點兒野菜，還有水，十兩銀子即使不忙，喫這些東西，也夠我們七八個人喫一輩子了！”
小水竟然敢頂撞他了！李父氣得伸出手戳着小水的額頭，道：“你這個沒人性的！我生你養你這般久，你去幹活兒掙點銀子怎麼了？我真是養了你這個白眼狼喲！”
李父哭叫起來，李母醒了來，還未洗臉，帶着眼屎便跑過去哭了，“你這不聽話的東西！我們養你有何用喲！白讓我們這兩個老骨頭倖幸苦苦養你咯！”
蘇婉婉彷彿聽到哭喪的聲音，醒了過來，走過去，想到小水不樂意必定有緣由，問道：“李伯父要你去做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