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薯回答道:“最後這對苦命鴛鴦肯定能殺了所謂的幕後黑手,但那些個殺手基本都會因爲要救對方而死的。”
“無一例外嗎”方知遙追問道。
番薯想了想:“對,那些個噁心的作者,前面寫得再絢爛都是爲了最後毀給你看的。但是人嘛,就是輕賤,還就喜歡看悲劇。這悲劇要是感同身受,人會大哭一場,最後釋懷;這悲劇要是自己沒經歷過,人會幸災樂禍,最後才發現,即便再袖手旁觀,盡力撇清,其實這場悲劇的內核終究還是會發生在自己人生中。只是人生太苦,總是需要一個檔口,給你哭一哭,笑一笑,你纔不會覺得那麼苦的。”
“哎呀”方知遙聽到這話哭喪着臉:“最後就非要搞成這樣的嘛”
“也不是非要這樣的。”番薯說道:“你回去,繼續做你的黑煞大小姐,不就行了”
“那我現在就該殺了你。”方知遙說道:“然後把這裏人都殺了,他們都見過我的容貌了。”
“成天殺人,你也不累。”番薯打了個哈欠,對着外面吼了一聲:“小二,快上菜”
“催毛催啊”少掌櫃的推門進來,帶着三瓶花雕,後面跟着的小二端着三四道下酒菜,一併放在了桌上。
“你趕着喫完喝完去刑場嗎”少掌櫃的罵道。
“哈,要吃了這頓去刑場,也不虧啊”番薯看了眼桌上的菜,急忙招呼起方知遙:“來來來方姑娘嚐嚐,這螃蟹螯是我們這裏的特色菜,這炒螺螄和紅燒魚凍都是極爲下酒的,我們江南的菜啊,偏甜,可能你喫不慣,所以一定要就着酒喝別客氣,喫喫喫啊就當自己家一樣”
“我看是你是把這裏當自己家了吧”少掌櫃沒好氣地衝完番薯,倒了杯茶,先敬了方知遙一杯:“方姑娘,往來皆是客,我先敬您一杯。”
方知遙倒了一杯酒,雙手端着道:“謝過少掌櫃的今日款待。對了,還不知少掌櫃的如何稱呼”
“就是個開個小酒樓的,這聲少掌櫃的,倒是折煞我了。”少掌櫃說道:“在下名字喚爲”
少掌櫃的名字還沒說完,番薯卻先插了話:“他叫朱善東,你叫他老朱就行。”
“你麼”朱善東瞪了番薯一樣:“能不能讓我說啊”
“哦那你說吧”番薯攤了攤手,朱善東這才發現自己好像沒什麼話要說了,砸吧了下嘴:“行了行了,話都被你說了,我還能說什麼”
“一本正經的”番薯又補了一句:“怎麼,又喝茶啊”
朱善東看了看手裏的茶盞:“你知道的,我還是喝不來酒。”
“哦”方知遙饒有興致看着朱善東:“酒樓掌櫃的不喝酒,這倒是第一次聽說。”
朱善東笑了笑,拿着筷子沾了一滴酒,放在嘴裏抿了抿,才半刻,他臉上已經泛起了紫紅,整個臉都紅得像是豬肝那般。
他笑了笑,說道:“還是這樣,一點就醉。”
番薯笑着點了點頭,對着方知遙說道:“來了來了,每次只要他喝酒都會來的名場面猴子屁股”
朱善東只是笑笑,趕緊喝了口茶,可茶剛喝完,他整個人都趴在了桌子上,呼呼睡了起來。
“還是這樣一沾就醉。”番薯搖了搖頭,舉起酒杯:“來,方姑娘,我敬你一杯。我們喝我們的,喫菜喫菜”
方知遙和番薯碰了碰杯,道:“我倒是把事情都和你說了,那你也和我說說你的事情唄”
“我”番薯笑了笑:“我就個和尚而已”
“你在我面前也露了相,再這麼說,就沒意思了。”方知遙說道:“三路高手的不傳之祕,匪夷所思的點穴手,聞所未聞的運氣法門,這些你都不和我說說嗎”說着方知遙吃了口菜:“最近江湖上說,青武榜第十位的鐵手探花韓清歡,消失在了這塊地界,是你做的嗎”
番薯端着酒杯,沒有看方知遙,思考了下,方纔說道:“韓清歡那事,還真不是我做的。”說完番薯看向了阿寒,阿寒這會是在無聊,居然拿着他的刻刀在雅座旁的一張木質茶臺上刻了起來。
“喂喂阿寒,你在幹嘛呢”看到這場景的番薯趕緊過去,一看阿寒刻像的那塊木質茶臺,急忙道:“你知道這是什麼這可是上等的金絲楠木啊”
“哦”阿寒點了點頭,笑了笑說道:“那你就買這塊木頭給我吧,我覺得這塊木頭白裏透紅,像極了她的臉。”
“你你可真會挑啊”番薯本來還想到時候隨便找塊木頭打發下阿寒的,這阿寒倒是不客氣,直接自己找到了這裏最好的木頭。
“這塊木頭,你把我稱斤兩賣了都不夠賠啊”番薯拍着腦袋說道。
“所以韓清歡是他殺的”方知遙繼續問道。
“如果我能殺了他,我一定會殺了他的”番薯盯着阿寒,亂七八糟地回了一句。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論品的武夫,能殺破境的高手。”方知遙看着番薯說道:“剛剛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其實也沒什麼”番薯說道:“你說那些個人的招式啊我之前都見過一遍的,你也知道,看着別人的招式做一遍其實很簡單,難得是在出招時如何呼吸和運氣,這些都是獨一無二的法門。”
方知遙點了點頭,當世武夫,所修有三內息、運氣和招式。內息爲一切基礎,有人先天一炁,自出生就有內息;有人後天修習,靠日積月累吐納吸收天地靈氣而蘊氣成息。
有內息後,就該知如何運用,是爲運氣;氣本無質,但與周身運轉之後,氣可破體而出,所出之氣卻因人而異,如方知遙之氣灼烈,番薯之氣粘稠,魏荒之氣有毒。然方知遙此灼烈之氣乃出自先天,依舊爲先天一炁;而番薯之氣雖是後天以通自身內竅而形成,卻也因體質而難以復刻;常規江湖門派自都有自己運氣法門,適用一般人的內竅,亦有天賦異稟者,便是這尋常運氣法門,也會成少見之氣。
接下來便是招式,尋常運氣破體之後,氣依舊依附於身,若是想將氣發出,真正傷人,所依仗便是招。招有套路,但不同人用出來威力不盡相同,差異就在於氣,故而尋常武道皆認爲,招只是氣的昇華,是將氣發揮最大功用的途徑而已。
也有部分破境之人,可不用招而發氣,隨心所欲,魏荒的毒氣團便是這種手段,如臂使指般操縱自己的脫體之氣,若是尋常武夫依舊以招式發氣,那如何能贏過
話是這麼說,但番薯這種人就贏了,當着自己的面贏了
“所以說,你看一遍就學會了人家的運氣法門”方知遙問道。
“怎麼可能這世上怎可能存在這種怪物”番薯指了指阿寒:“若是你身邊有這麼一個,只要一點破綻就能要你命的頂級殺手,每天拿他試招,即便不會他們原先的運氣法門,自然也能琢磨出一條完美的發招方法了。”
“怪不得我覺得你每一招都和原版不盡相同,卻又都無懈可擊。”方知遙點了點頭,又看了看阿寒:“話說他到底是誰”
“殺神吶,還能是誰”番薯笑着說道。
“我不信他是。”方知遙說道。
“殺神多久沒殺人了”番薯問道。
“得有七八年了吧。”方知遙回答道。
“他跟着我,也七八年了。”番薯說道:“你說這是巧合嗎”
“我不知道。”方知遙說道:“但若他真是那個殺神,那我就可放心多了。”
“放心什麼”
方知遙又喝了口酒,苦笑了下:“魏荒可是黑煞三大護法之一,這下子死了,黑煞要殺的人一定會殺,那魏荒要殺的人,你覺得會是誰來”
“另外兩個護法,或者是”
“我義父自己”方知遙又看了看阿寒:“我義父曾經說過,他一生想殺的人,從未失手過,卻唯獨有個人,他未能親手殺死。因爲他下手那天,有個人比他更快,更準,也更狠,搶先他一步下了殺手。”
“義父和我說,那是他第一次在殺手這路上,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方知遙接着說道:“暗殺術,他一直說自己自稱第二,沒人敢說第一,但那天之後,他只願承認自己是第二,心悅誠服。下一個十年的天下武榜,果然有個殺手名列前十,義父一直都相信,就是那天那個人。”
“所以,你義父跟你說過他長什麼樣嗎”
方知遙搖了搖頭:“我義父說他都未能見到那人模樣,那人就已經消失了,就像一陣風,根本捉不到。”
“用的什麼武功也不知道”
“不知道。”方知遙點了點頭。
“那就是什麼都不知道嘍那他說個屁啊”番薯說道:“指不定是他沒能完成任務殺掉人家才找的藉口胡謅的呢。”
“我義父應該不是那樣的人。”方知遙道:“那先不討論這個了,你那手匪夷所思的點穴手又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