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開,你比暴風大,所以有些話大哥得跟你明說。你師兄李業體內晶核即將枯竭,最多也撐不過三年,你你提前有個心理準備,免得留下遺憾”
近些天,袁開已不如何悲傷,甚至時常想:李業師兄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不痛不癢,五百看前就已了無生機,活着未必不是煎熬,死去也未必不是解脫,我能做的,就是陪他走完最後一段路。
想到此處,袁開不由露出淡淡的微笑。
李業看見袁開忽然傻笑起來,伸手拍了袁開腦袋一下,罵道:“你還有臉笑,昨天佈置給你的陣法弄明白了麼”
袁開雙腳向兩邊劃拉,劃拉出一小塊溼潤的平地,撅了根斷蘆葦,在地上連環勾勒,時間不長,便畫好一幅陣圖,將手中蘆葦叼在嘴裏,向後一躺,吊兒郎當道:“請師兄上眼”
“牛什麼牛,若是有一點錯處,看我不揍你”興許是自知大限將至,李業的話也漸漸多了起來,有時甚至像老人似的囉裏囉嗦的。
李業體內晶核將竭,就像生命力將盡的老人,眼已經花了,所以只能費力的趴在地上觀看。袁開和暴風看着李業都快貼到地上的後腦勺,心中五味雜陳。
“咦,這個,哦,是我看錯了,呵,不錯,不錯”李業邊費力的檢查,邊不停地絮絮叨叨,直到把袁開所畫陣圖檢查了好幾遍,才直起腰身,與袁開一般,滿足的曬着太陽。
李業癡迷陣法之道,更不願將一生所學埋沒,所以一門心思想讓袁開繼承自己的衣鉢,對李業來說,袁開可說是亦徒亦弟。袁開雖未明說,但李業早已敏銳的感覺到,袁開已經得知自己的真實狀況,爲免氛圍沉悶,只作不知。
袁開自從成功做到三魂合一,資質悟性拔高了數倍不止,再加上沒日沒夜的沉浸其中,修習陣法的速度與以前不可同日而語。
嗡,天邊忽然傳來巨大的轟鳴聲由遠及近,暴風詫異扭頭,只見空中隱隱有一個黑色小點,黑點後面還拖着長長的尾焰。
暴風張口大叫道:“你們快看,流星”
此地本來就無聊透頂,聽說有流星看,袁開和李業紛紛扭頭觀瞧。
“收聲”李業眼中銀光閃爍了一下,壓低聲音道:“這哪裏是什麼流星,分明是修爲高深的修士在疾馳”
袁開小聲問道:“那咱們怎麼辦需要躲一躲嗎”
李業道:“現在躲已經來不及了,咱們既然能看見他,他一定早發現了咱們,越躲越容易引起誤會”
“我去,他怎麼衝咱來了”
轟,“黑色流星”筆直墜落到河岸邊,碎雪冰片漫天飛舞,好不耀眼。
袁開趕忙站起身,大聲道:“前輩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要事”
暴風也跟着站起來,把熊指甲放在口中咬着,作出天真可愛狀,眨馬着小黑眼睛,奶聲奶氣道:“神仙,你是來給我們送喫的嗎”
“你們兩個,連我都不認識了麼”
隨着話音,冰雪紛飛之中,走出一位黑衣俊郎青年,正是宗武,只是此時的宗武與之前不同,滿身的風塵,臉上、頭髮上也都是污漬,眼睛佈滿紅血絲,似乎已有多日不眠不休、沒有洗漱、連日疾馳的樣子。
“宗大哥”袁開和暴風歡呼着跑到宗武身邊,宗武順勢摟住二小,毫無一絲做作,微笑道:“你們兩個剛纔可真會裝樣兒”說完,宗武朝李業點了點頭,以示尊重。
李業閱人無數,但以往所遇的所謂天才俊傑無一可堪與宗武一比,心中深爲宗武疼愛袁開和暴風而自豪。
袁開從宗武懷中掙脫出來,仰頭疑惑道:“宗大哥幹什麼去了,怎麼搞成這番狼狽樣”
宗武雖滿臉疲憊,但難遮滿身豪氣,聞言哈哈大笑道:“當然是爲了一樁極緊要之事,來,咱們坐到一起,我給你們看一樣東西”
四人席地而坐,圍成一個半圓,宗武俏皮的眨了眨眼,從儲物手鐲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張泛黃的皮卷,緩緩打開,平鋪在地上,難掩激動地道:“你們看看這是什麼”
看宗武如此鄭重其事,幾人連忙探頭觀瞧,但見皮上繪着一個大圓和七個小圓,擺出奇妙的陣勢,小圓周圍繁星一般佈滿一個偵測小點,小點之間又以各種曲線相連,圓、點、線旁邊還以蠅頭小字寫有數字。
暴風看得腦袋發暈,搖了搖腦袋,莫名其妙道:“這上面畫的亂七八糟的,誰能看出”
“難道”暴風忽然想到一種可能,再難自抑,緊緊閉上嘴巴,熊爪緊緊抓着地面,一敢發出一點聲音。
良久,袁開忽然擡起頭,滿臉狂喜之色,面朝宗武就要跪下磕頭,宗武大驚,趕忙扶住袁開的肩膀,急道:“小開,都是自家兄弟,小開你要幹什麼哎暴風,你也給我站起來”
宗武手忙腳亂,緊緊抓住二小,不准他們下跪。
袁開哽咽道:“宗大哥,這是救李業師兄性命的陣圖,你理應受我一拜”說罷,還
要掙扎着下跪。
“胡鬧”宗武慍怒道:“我難道是爲了你們拜我才做這些的麼你們若是還這樣,陣圖還我,我掉頭就走”
袁開和暴風之所以如此,並非是他們受不得別人的好,而是因爲李業是他們的親人,對他們實在太過重要。
赤發大仙救了李業性命不假,但李業也以性命相還了,如果到此爲止,二人可說誰也不欠誰的。可到最後,李業爲了赤發大仙的傳承,甘願魂入傀儡,生如行屍走肉,轉眼五百載,袁開師門欠李業的太多。
自半渡坡初遇李業,李業便心甘情願爲袁開和暴風而活,始終在爲袁開和暴風奔波勞累,直到少陽山重傷將歿,註定永世不得超生的結果。二小看在眼裏,痛在心裏,這纔在半月以前,暫舍一切,決心陪李業走完最後一程,而在此期間,李業還在時刻監督二小修煉。
不管二小願不願意,也只得接受這無奈的結果。
但今天宗武風塵樸樸的來了,不消多問,宗武將袁開三人安置在此以後,這半個月來,一直在全力以赴尋求救李業的方法,這才把自己折騰成如此邋遢模樣。
嚴格說來,袁開等人與宗武接觸並不多,而且若無宗武提醒,袁開等人也找不到赤發大仙的地宮和自封地底的李業,後來又在少陽山救下袁開等人性命,所以,宗武本就對袁開等人有大恩大德,這次,宗武更是找來了能救李業性命的陣圖。
男兒膝下雖有黃金,男兒心中亦有感恩,如此恩德,袁開和暴風真心跪拜,自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這張陣圖,來的真是極其不易。半月前宗武將三人安置在這裏,又將釋空和張夕託付給別人,便不眠不休趕往一處極少人知的世外之地。在那裏,宗武經歷了許多無法爲外人道之事,纔要到這張陣圖,又一路疾馳的送了過來,只爲了這兩個叫自己大哥的小兄弟。如此人物,又怎擔不起二小的一跪呢
此陣圖名爲七星拱月圖,乃是遠古人皇遺留下來的有數神圖之一,奪天地造化之功,具神鬼難測之妙,其價值實在無法想象。
簡單來說,若將此圖陣法布在李業身上,即使儲魂晶核損壞,依然可以儲魂晶核爲月,以其他晶核爲星,構成七星拱月之陣,則李業不但性命無虞,反而能根據另外七個晶核的質量,修爲再進數步。
如今陣圖在手,還需尋到七個晶核。到這時候,再無須隱瞞,留給袁開等人的時間還剩下三年,若三年中尋到極品晶核,便可錦上添花,否則就只能以普通晶核湊和,但效果就要差一些了。
宗武又從儲物手鐲中拿出三個鵝蛋大小、顏色不一的妖丹,道:“我聽說妖丹作晶核效果甚佳,這幾年我們東征西討,這三個都
是盛神期大妖的妖丹,剩下的咱們再想辦法便是。”
袁開將三個妖丹接到手中,只覺個個沉重無比、溫潤如玉,袁開激動得全身顫抖,忙又大聲道謝。
李業本已將生死看淡,但看二小如此激動,心中也自欣慰,忽然省起一事,鄭重道:“我們受了宗兄弟你如此大恩,不可不報,剛纔你說你們東征西討,不如讓袁開和暴風隨你去,在戰鬥中成長,總好過陪在我這個臭傀儡身邊。”
宗武沉吟片刻,正色道:“不瞞李兄,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戰場兇險,生死難料”
李業截口道:“修行本是逆天之事,怎可貪生怕死”
宗武大聲道:“好既然如此,我還有件事,須得向三位明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