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在大宋整挺好 >第三十三章 騙人的小狗
    百花聽後到也沒有多想。白鬍子的婁敏中與方臘、方百花父輩是莫逆之交,又是方小六的師父,將一身醫術與武功盡數傳與小六,可說是方家最可靠的盟友,自不必心疑。至於他會關注田十一的身世,想來是擔心小六被奸人所騙也未可知。

    最後,百花卻羞澀的提出,想要借方七佛在江畔的一座別院。

    所謂別院便是大一些的宅子,大多比較豪闊。百花想借別院,自然是爲三鄉會調來的鄉民居住的。

    要說這別院的來歷,就要從方七佛的身世說起了。

    方家爲了培植暗中的力量,早在百花和方七佛上一輩人就開始謀劃了。

    方七佛少年時遊歷江湖,機緣巧合下結識了皇城司的一名察子。見到如此良機,七佛便假稱是孤兒,從此加入皇城司並接受察子的訓練。後來在汴梁被梁師成看中,成了有隱相之稱的梁太監心腹,後又被派到杭州,爲的是幫梁師成培植江南勢力,以便與朱勔分庭抗禮。

    方七佛家中並無兄弟姐妹,其父母多年前早已過世,卻在江畔留了處別院。七佛不敢暴露身份,那別院卻是一直空着。

    回想起自己的半生,方七佛忍不住嘆息道:“百花既要用送你便好,七哥這一生,怕是再也沒有回去之日了。”

    見七哥傷感,百花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方七佛卻繼續說道:“那別院比起十三那座要大出許多,只是多年不曾修繕,想必早已殘破。你若能用上最好不過,也免得雜草叢生,更免得被江湖宵小藉機霸佔……”

    ……

    送了方七佛離開,百花心事重重回到了鋪子裏。

    田十一依然在寫大字,雖然字寫得歪歪扭扭,架勢卻拿了十足。

    看着那歪扭的大字,百花心中又是一陣錯愕。從公憑看,這十一郎雖是死讀書的,但卻考中過解元,算得上貨真價實的讀書人,這字怎會比稚童還不如?

    見百花愣愣望着自己,田十一停了下來,望着百花道:“你有心事?”

    百花深嘆口氣,這才問道:“你與晉州田虎是何關係?”

    “田虎是誰?”田十一說謊從不打草稿。

    百花覺得必須出殺手鐗了。“你是田虎的兒子對不對?”

    田十一搖頭道:“不對,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弟弟。”

    方百花驚駭地看着田十一,心說:他怎敢說這種胡話?

    “你騙人。”百花惱怒說道。

    田十一再度搖頭:“沒騙,騙你是小狗。”

    方百花早就上過“騙你你是小狗”這種惡當,連忙追問道:“誰是小狗。”

    田十一無奈嘆氣道:“唉,騙你我是小狗。”

    從“補丁”裏取出殘破的公憑,小心放在十一郎面前,百花不言不語,只是直視着田十一的眼睛,看他又有何話可說。

    看着那破舊的公憑,田十一覺得前身殘存的記憶裏,似乎真的有這麼張紙。只是看這原本的田十一竟考中過解元,心中不免驚詫,心道:你一個反賊的兒子,考舉人做什麼?難道還幻想着田虎做了皇帝,能封你個官不成?

    “你如何說?”百花見十一郎不語,再次追問道。

    田十一擡頭看了看五姑娘,輕聲說道:“汪!”

    “咣噹”一聲,牛皋適時將銅盆掉在地上。

    方百花小嘴兒不停張合着,卻好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無恥的人見過不少,如此無賴的卻是生平僅見,難怪小六每日裏都稱其爲田無賴。

    人,怎會無賴到如此程度呢?這個問題,也不知會糾纏百花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一生?

    那一聲“汪”,等於田十一承認自己說謊,自然也就等於他承認了自己的身世。

    若是有人聽到田虎的兒子藏在這裏,怕是要第一時間跑去官府舉告。一來藏匿反賊是大罪,二是可以得到不菲的賞錢。就算那賞錢被層層剋扣,拿到手裏的仍然不會太少。

    敢坦然承認自己的身份,田十一自然是對鋪子裏的人充滿信任的。

    眼見十一郎承認自己就是田虎庶子,方百花卻又擔心起來。

    有道是父母在不遠游,十一郎既然是田虎的兒子,怕是早晚要回晉州。一想到自己這生了十一根枝杈的搖錢樹有可能跑掉,百花心中便一陣陣發慌。

    沒了十一郎,這些生意怎麼辦?三鄉會的鄉民怎麼辦?乳孃怎麼辦?自己又該怎麼辦?

    不知什麼時候,田十一已經偷偷成長爲,方百花心中那株可以遮風擋雨的大樹。如今突然發現大樹可能會長腿跑掉,心裏的驚慌竟在臉上顯露出來。

    “你……”

    方百花一臉擔憂卻欲言又止。

    隔間裏默默拾起銅盆的牛皋,心中的失落一點兒也不比方百花少。

    就在昨夜,他已經下定決心帶領太湖水寨幾萬張嘴投靠十一哥了,只是還沒找到單獨表白心跡的機會。如今卻得知,十一哥竟是晉州田虎的兒子,這消息不下於晴天霹靂。

    若說方臘有反心,田虎則是老牌的反賊了,而且已經打下了一塊立身之所。若是投靠十一哥的話,就相當於投靠了晉州田虎。若哪天田虎一聲令下,太湖水寨數萬人不論願與不願,都要拿起刀子去和官軍生死廝殺了。

    牛皋不想做反賊,他只想讓水寨裏的鄉親們有飯喫,有衣穿。所以,老牛心中的失落不僅不比百花少,甚至尤有過之。

    看着吞吞吐吐的五姑娘,田十一卻沒有想到這許多的事情,只是奇怪問道:“咋了,狗叫的太兇,把你嚇到了?”

    方百花抿了抿嘴,有些哭笑不得,終於還是鼓起勇氣問道:“你……什麼時候回晉州?”

    田十一錯愕地張大了嘴。“我爲什麼要去晉州?我的生意在這,錢在這,朋友在這,去晉州做什麼?”

    “咣噹!”

    銅盆再次摔落地上,製冰隔間裏傳來老牛低低的驚呼。

    “呀!摔破了……”

    百花來不及心疼自己的銅盆,奇怪追問道:“你的家在晉州啊,而且,你爹也在那。”

    方百花說這話,完全基於擔心十一郎走掉,聽起來卻又像是勸說田十一回家一樣。只是百花沒有注意到,十一郎之前說的不是“回晉州”,而是“去晉州”。

    她根本想不到,對於田十一來說,晉州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那地方有一個完全陌生、不需在意、不需順從、不需理會,只在名義上是他爹的人。

    “多新鮮啊!”田十一招牌式的無賴性子發作。“我咋不知道我家在晉州?我怎麼不記得自己有爹?”

    隔間裏安靜,鋪子裏安靜,和尚正在鋪子外面對客人憨厚地笑着,小六不知在向哪位鄰里咆哮。坊市裏的喧鬧隱隱傳到鋪子裏面,聽起來恍如隔世。

    方百花覺得,自己張嘴張得腮幫子都快酸了,卻仍是說不出話來。

    回想了半天,百花不得不承認,十一郎除了那一聲“汪”,真的沒承認過他是田虎的兒子。

    “人怎麼可以如此無賴?”百花終於將心中最想說的話吼了出來。

    田十一撓了撓鼻子,卻把墨黑抹了一臉,隨後狡辯道:“這怎麼能叫無賴呢?我只是有些不太正經好吧。”

    百花再一次被打敗了,實在不知該用什麼話來反擊,田十一卻繼續說道:“你拿了張破紙就說我家在晉州,我怎麼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只記得有個女人好像是我娘,後來死了,還有就是經常捱餓,很想喫東西。”

    十一說謊了嗎?其實是沒有的,他只是把前任田十一殘存的記憶少說了些而已。死去的娘和捱餓,是前任田十一記憶最深刻的兩件事。此外除了田虎是他爹外,記憶裏真得沒留下任何有關晉州的人和事,就連那田定都只是模模糊糊。如果田定此時站到十一郎面前的話,他鐵定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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