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員們喫過午飯便去午睡休息了,畢竟是送來託管的,不能給人練出病來。
穿着長衣的男子兩腳高低不平,走進院子,正好走到東屋位置,看到正在屋裏休息的學員,粗獷的臉上露出笑容。
拳館一樓大堂門樑上掛着繡金匾,上書“合一門”三個大字。
他在門前站定,伸手敲門,手掌指節粗大,拳鋒位置老繭深厚,敲在門上發出“篤篤”的聲音。
樓上房間,簡單素淨的屋裏。
單英斜臥在牀上,枕邊爬着本書,牀頭上方掛着連鞘長劍。
鞘身靛藍,帶蛇紋。名字很俗氣,就叫青鋒劍,是父親留給單英的。
一縷髮絲滑落到脣上,單英沒搭理,更襯得臉龐白皙,皮膚光滑瑩潤。
眼角上挑,狹長眸子此刻有些無神卻自帶着一絲清冷,纖長細膩的手指無意識揉捏着手機。
剛纔師叔打電話來,問自己跟師弟準備什麼時候結婚,現在思緒還有些亂,覺得腦袋有點亂糟糟的。
這種事爲什麼不問師弟你不是約了他食茶嗎
耳垂有些輕微的發燙。
“呼”
小聲的吐了口氣,眸子變得有點嬌媚。
單英翻身趴在牀上,枕邊爬着的書彈到一邊。
想着喜歡跟小時候一樣,天天黏着自己的師弟,心塞。
明明是師弟榆木腦袋,到現在還分不清男女之情。
還總愛跟小孩子一樣,喜歡玩拽女生頭髮的把戲。
心裏撇撇嘴。
不開竅
“篤篤”
敲門聲響起,單英豁然起身,伸手把垂落的髮絲攏到耳後,整理下衣服走出房門。
應該不是師弟回來了,單英對閆學誠可是瞭解的很,他回來肯定直接上樓來了。
倚着二樓欄杆探身,沒看到人便問道:
“誰啊”
看到大堂門前走出的穿長衣男子,單英神情微凝,開口問道:
“你是”
看樣子不是來學拳的,雖然雙腿有些異樣,但一打眼明顯能看出練過功夫的痕跡,而且偏外門功夫。
穿長衣的男子看着單英,嗓音沙啞道:
“翁海生”
“我來找閆學誠。”
專門來找師弟的沒聽他提過有朋友要過來啊。
單英心頭嘀咕,有些許提防,不動聲色的開口道:
“他約了人去食茶,你有什麼事情”
“比武切磋。”
聽着翁海生沙啞的嗓音,單英眉頭皺起。
自從大師兄跟人比武失手殺人,單英就對這方面有點敏感,怕有一天閆學誠也重蹈覆轍。
爲了不讓他起心思去跟外人打,平日裏可沒少陪他過招,雖然每次都打不過,但是單英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
想到這裏就有點生氣,跟師弟切磋他都不曉得留手的,每次打完都渾身痠痛,不由心下腹誹。
看着眼前找上門來的男子,單英感覺自己的良苦用心都白費了,眸子轉冷:
“抱歉了,他現在不在。”
“要沒別的事,恕不招待了。”
翁海生盯着單英看了片刻,從衣兜摸出一物,擡手擲了過來。
單英皺着眉頭伸手捏住擲來物件,聲音變冷問到:
“什麼意思”
餘光打量指間,看着像舊時候女人頭上帶的髮簪,整體像是一隻飛鳥。
“這是戰書。”翁海生低沉着聲音回答。
單英心裏有點無語,覺得他行事有點大師兄的感覺,這種人腦袋一根筋,武癡一樣。
不答應,他可能天天守着武館。
答應他,單英又怕師弟出手沒個輕重的。
要是閆學誠知道師姐想法,肯定哭笑不得,我出手一直都有分寸的好嗎哪次陪你喂招不是點到即止
雖然我出手不留情,但我點到即止不傷人啊
“我是他師姐,你可以跟我比。”單英平靜的聲音響起。
別人找上門來了,不接也不合適。
雖然大師兄不在了,但是還有我這個師姐,怎麼也輪不到要師弟出手。
翁海生咧開嘴,無聲笑了,目光有些異樣,低沉的說道:
“好”
單英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麼,拎着長劍走下樓,跟他隔着三來米在院中站定,擡起手中長劍示意:
“男女有別,承讓了”
說完右手握劍,左手抱拳道:
“請。”
翁海生見單英拿劍,知道她心有顧及,也不多言。
微陂的右腳蹬地,左腿前趕,身形便狼奔而來,兇狠快厲。
左手成爪前探抓向單英面門,右手後拉握拳已經蓄力待發。
左爪只是佯攻,意在逼單英躲閃招架,蓄勢待發的右拳纔是攻勢,任你是躲是架,都要面對接下來的這一拳,一旦陷入他的攻擊節奏,後面也就好說了。
隨着弓弦震響,呼吸一收一吐間,右臂就如同鬆開來正在頓挫彈抖的弓把,帶動手中劍鞘點在翁海生胸前,搭在右臂的左手連同整個身體在這一瞬間也像極了繃緊的彈簧,所有勁力都在劍鞘點到人身時透出,手腕上的紅色鏈繩被振的抖動不停。
真是“蓄力如拉弓,發力似放箭”,放出的還是重箭。
翁海生氣勢兇戾的身形還沒沾到單英就被打的滯澀後退,胸口像是被人用又小又硬的錘頭隔着牛皮重重打了一下,直打得裏面的各種組織像是絞在了一起。
就像輪圓了手臂去拍面前的沙袋,就在手掌快要落到沙袋上時,小臂卻先撞上一根突然冒出的豎立椽子,眼光能發現手臂卻停不下,本來預計拍落的位置到不了不說,手臂還被戳傷。
不但整個節奏都被打亂了,還頃刻間分出了勝負。
翁海生不是沒見過動作快的人,像這樣又快又重的卻還是頭一次碰到。
回想自己以前跟人爭鬥,手段兇狠的有,招招取人要害的也有,但都能讓人有反應的時機,是招是架,是躲是閃,不說盡功,拼着受傷也能換上兩招。
全然沒見過眼前這樣的,出手就分勝負,半點不由人。
看着面前身形纖長,風姿綽約的女人,心下嘆息:
草率了啊。
剛纔出手,翁海生不行拳禮就打過來,單英心下鄙夷卻也有不傷和氣的念頭。
誰知道平日裏跟閆學誠對練,已經被他逼得形成了這種出手風格,畢竟很難在他手上走過一招,所以每次出手必是整合身體各處爭力,力求一鬆一緊間爆發在一招一式之中。
看着捂着胸口歪坐在地,頭上冒出冷汗的翁海生,單英有些不好意思,同時在心裏腹誹,跑到武館來切磋還以爲多厲害,怕不是來切磋醫藥費的吧
幸虧沒讓師弟出手,不然這館裏怕不是隻剩下自己一人了。
想到這裏,剛纔那點不好意思也沒了,白皙臉頰上清清冷冷的,板着臉抱拳說道:
“承讓了。”
這時翁海生已經捂着胸口站起身來,冷汗涔涔,站住身體,勉強還個拳禮聲音顫抖道:
“技不如人,告辭。”
說完拖着身體步履瞞珊向門外走去。
期間看到揉着惺忪睡眼走出來的小小孩童,發白的嘴脣扯出一絲笑意。
“館主”
輕輕柔柔的嗓音響起,眯蒙着眼的秀秀從屋裏走出來。
正想着要不要出些藥費讓翁海生找間藥館看看的單英,聽到聲音,心思被打斷。
握着劍鞘的白嫩手掌背到身後,一邊輕輕敲打後背,一邊走到謝秀秀身前。
小姑娘還迷糊着呢,隱隱約約像是聽到些聲響,出來一看就看到館主姐姐站在身前了。
“那是誰呀”小姑娘用短短的胳膊指着剛消失的翁海生問道。
“來學拳的,館主看他年紀大了不想收。”單英聲音溫和的說。
“哦真可惜呀。”說完小姑娘又低聲道:
“幸好秀秀年紀小。”
“是啊是啊,秀秀再去睡會兒吧,還早呢。”單英彎腰摸了摸小姑娘頭上鬆軟的頭髮,學着她的聲音說道。
“那秀秀回去啦。”
看着謝秀秀邁動小短腿回了屋子,單英眉梢眼角都透着笑意,劍鞘轉個圓圈來到身前:
“嗆”
拔出半截,劍身上透着淡淡的寒光,又映出女子眉眼含笑的面容。
心下感嘆一句這女人真好看,也不知道師弟會不會喜歡。
而後又想到,自己的身手好像還可以
大巴里熱的可以,閆學誠心不在焉應付着高崗:
“那你什麼時候到廣東這邊不確定”
“對,對,我得先隨隊去河南,到時候肯定會去找你的,先給你說一聲老弟。”
聽着高崗的聲音,閆學誠瘦削的臉上擰出一個怒字,不確定你現在打個錘子的電話丟心裏罵了高崗一頓,口上說着:
“沒事,你到了廣到了佛山給我打電話,沒問題的”
“滿漢全席你給我備好嘍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我來佛山你肯定得請我喫好嘍”
“嗯嗯,行,你儘管來就是,我一定備好了等你。”滿漢全席佛山有個鬼的滿漢全席,到時候五蛇羹侍候。
“好的,那就這樣,再聯繫。”
“嘟嘟”
電話掛上,閆學誠就把高崗忘到腦後了,低頭看看裝着衣服的袋子有點皺,急忙彎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