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懂我的,還是竇爺爺。我跟竇爺爺說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已經辦妥了。”竇春秋從懷中拿出一個賬簿,“風雲寨子的莫玉痕本就是個好色貪財的女人,那銀鷹跟她也不過露水情人,我用了百萬兩黃金和那俏小子江南手來引誘她,這誘惑她可抵擋不住。不僅這簿子我拿了回來,想必風雲寨子暫時也不會再打我們的主意。”
“如此甚好。”夢龍眯着眼睛望了一下窗外,“想來外面的天色也是好得很,竇爺爺推我出去見見太陽吧。”
太陽再暖,也暖不了寒冷的心。竇春秋望着夢龍空蕩蕩的袖子和袍子,不禁悲從中來。“小龍你還這麼年輕”
“竇爺爺,你什麼都不用說,我現在挺好。他砍了我一隻胳膊,我還有一隻胳膊可以練功,他砍了我一條腿,以後我還可以拄着拐走路,只要我的人不死,我的精神,便也不會死。”
竇春秋望着夢龍,一臉欣賞,不過十幾歲的少年,卻比有些人的一輩子都還活得明白。這少年,一直是個特別懂事特別積極的孩子。
“宮落棠那邊有動靜麼”夢龍問。
“似乎是沒有,少主選的人很對,兵符對於他來說,沒有一點價值。兵符沒有任何地方比在他手裏更安全了。”
“他的來歷查清楚了麼”
“很奇怪,他像是突然從江湖上冒出來一樣,沒人知道他使的是什麼劍法,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裏來,沒有人知道他還有沒有親人。”
“當今武林,擅長用劍的門派有三個,天山劍派,華陽洞,秋藏閣,可這三個門派的劍法我都領教過,卻沒有一種與他的劍法相似,他到底師從何人呢”
“小龍不用着急,既然他已經是我們的人,那麼早晚,該知道的,你都會知道的。”
“對了,那個薛仁義怎麼樣了”
“布衣派的力量不容小覷,暫時我還沒想好要怎麼動他。”
“你不用動他,暫時不要惹着他,這次我大傷了元氣,要很長一段時間纔可以恢復。布衣派是大派,連朝廷都要給面子,我們儘量不要再得罪他們。上次薛老前輩的事,是個意外。你幫我將那天參與此事的所有人綁了送給布衣派,給他們的家人足夠的盤纏細軟送到鄉下去。這種事情,下次再不允許發生,通知下去,全體士兵轉移,不得與外界聯繫,不得有任何延誤。同時,門客按級別每個月再加銀子,加多少竇爺爺你來定吧。”
“少主安排得很周到。”竇春秋嘆了一口氣,“只是到底可惜了”
“總有一天,我會把我失去的,討回來。”夢龍望着前方,目光堅定。
“小龍,他有沒有說什麼”莊老爺品着嘴裏的茶,似是特別悠閒,和前日裏在莊夢龍牀榻前的神色判若兩人。
“沒有,老爺畢竟是他的父親,就算他心有不甘,也不能怎麼樣的。”竇春秋低着頭,看不清神色。
“你是不是也在怪我。”
“老奴不敢。”
“竇老管家,你是從小看着我長大的,應該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會明白我一直以來的野心。”
“唉,可惜啊,跟錯了主子。沒曾想那廝那麼不成氣候,到手的江山都給人奪了去。”
“過去的事已經過去,老爺今後有什麼打算”
“你知道李羨手下有多少人麼”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你知道我們手下有多少人麼”
“我跟隨老爺多年,雖不能說出完整數目,但至少十萬人是有的。”
“你覺得夠麼”
“再加上我們府中的門客,以及江湖中散養的那些後生,恕老奴直言,其實已經萬事俱備了。”
“不錯,萬事俱備,自然是隻欠東風。原本,我是想找個時機,造一個身份,給夢龍推出去,讓他來號令羣雄,重奪天下,但時機尚未成熟,他已經成了廢人。竇管家,我現在找你去找一個人,一個出現在我宴席上的年輕人。”
“什麼樣的年輕人”
“當時情況複雜,我沒有看太清,是一個衣着普通的白衣少年,混在人羣裏頭,卻不像是八大門派的人,他的眉眼和當年的李慕竟有五分相似。”
“除此之外,他有沒有其他特徵”聰明如竇春秋,已經知道了老爺要幹什麼。
“沒有,就是一個長得好看點的後生,看起來也不是練家子,也沒什麼特徵。不過我祕密傳了令,讓下人跟着他,可人跟到赤沙的時候跟丟了。我沒辦法自己離開莊府拿着畫像去找他,但你見過李慕年輕時候的樣子,所以由你去赤沙或者周邊去找他回來。我相信竇管家的能力,江湖再大,你找個人都不是難事。”
“承蒙老爺擡愛,這偌大的赤沙城,想找一個毫無特徵的人豈非大海撈針若此人並非江湖中人,那豈不是更加難找何況”竇春秋頓了一頓,小心翼翼說道,“何況少爺他”
“好歹也是我尚青廉的兒子,弱不到哪裏去,你就照我說的做。”
“老奴仍有一事不明。”
“你說。”
“少爺的樣貌和李慕並無半點相似之處,或老爺只是想找和李慕長相相似之人,那爲何最初,要把少爺算在你的計劃裏面要等待時機把他推出去”
“在沒有更好的人選之前,我做任何事,在需要人的時候,至少都先考慮我的兒子,因爲只有他,才能讓我放心。”
“那若老爺只是想找和李慕相似的人,爲何不讓江湖術士做人皮面具”
“假的終究是假的,假的終究會有破綻,比起做人皮面具來,我倒不如讓我的兒子出面。現如今,既然有更好的人選,自然是去找到他最好。”
“老奴明白。這就去辦。”
望着竇春秋的背影,莊老員外眯着眼睛,腦海裏想着兩個人,百無一用小少年,聞風喪膽白無常。他有預感,這兩個人,將是他成功路上最重要的兩個人,而他的兒子,原本被他寄予厚望卻被他犧牲了的兒子,也只能怪他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