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婦人也已經不再年輕,眉目間有驚人的滄桑,她和李羨也是青梅竹馬,也正是因爲這份情誼,她才能在李羨面前口不忌言。
“急什麼,他尚青廉有幾斤幾兩我會不知道麼不過是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個臭小子,竟然妄想動搖我的社稷基業,癡心妄想。”李羨已經微醺,斜躺着身子,仍在往嘴裏灌着天方進貢來的美酒,“來,應知,這酒真的不錯,來陪我喝一點。”
“這麼多年了,還是老樣子,你可是一國之君,不是秋藏閣裏那個什麼都不會,只知道躲在師姐後面的小子了。”被喚作“應知”的女人神色也柔軟了下來,“我知你一向不爲俗事所擾,但你終究是王,雖然這並不是你一直以來想做的事,但既然命運如此安排,你還是該收收心些,想一想接下來該做的事。”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應知,你可是我聰明的小師姐,你知道我一直以來的脾氣,可你總是這麼煞風景,現在你該知道我那些妃子是怎麼來的。”李羨笑,狂放不羈。
“阿羨,可你是王族李家,我是攝政相國趙家,這身份是註定了的,誰也改變不了。”應知的神色柔軟了下來,這親暱的稱呼彷彿讓她回到了從前。
“不說這個了,你要是不想陪我喝酒,就回去歇着吧。”李羨閉上了眼睛,似是有些不耐煩了。
“話說回來我們親眼看着尚青廉把李慕的兒子從懸崖上面扔了下去,那萬丈懸崖,怎麼會有生還的可能那小子,真的命這般大”婦人沒有走,反而在李羨身邊坐了下來。
“怎麼,你真的相信那小子是李慕的兒子尚青廉的話,你什麼時候也會相信了那個滿嘴謊話,做事猥瑣,六親不認,不擇手段的人,想他一想,我都會覺得格外噁心。”李羨睜開了眼睛,臉頰紅潤。
“可就是這個讓你噁心的人,已經默默養了不知道多少兵,早晚有一天會大軍壓境,兵臨城下。”應知說,“現如今八大派中也幾乎都是他的人,前日裏我去秋藏閣裏見了風姿,那丫頭居然說她不想管這個事。”
“你那個遠房侄女這一點可挺像你,都不怎麼聽話”李羨道。
“怎麼了”李羨隱隱覺得不對,張開眼睛坐了起來,“有什麼不對勁麼”
“也沒什麼”應知嘆了口氣,“就是風姿提到前些日子裏在尚青廉的宴席上看到的那位無常公子宮落棠,似乎是像極了一個人。”
“誰”
“趙如是。”
“趙如是你那個天賦異稟卻稀奇古怪的姐姐麼她不是早就死了麼可憐了一身的絕世武功,都葬在了深藍大海。”
“她不是稀奇古怪,她只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而已。天賦異稟又怎樣,天下第一又如何終究逃不過一個情字。”
“雪咫秋藏劍譜呢找了這麼多年,一點兒影子都沒有麼怎麼說也是讓秋藏閣名揚天下的東西,怎麼可能只是個孤本”
“那本就是姐姐隨手寫的,都算不上劍譜,已經隨姐姐一起葬身大海了,上哪裏去找”應知有些慍氣,“怎麼你不相信趙家你覺得趙家會把劍譜藏起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以武立國,輕文尚武,看重秋藏閣趙家劍譜也屬正常,你別想多了。”李羨眯着眼睛,突然拍了拍手,侍衛來報,李羨道,“傳秦妃娘娘。”
應知識趣要走,被李羨一把抓住。“你忘了我們年輕時常玩的遊戲麼你們誰贏了,誰今晚就侍寢。”
“哪次不是我贏有意思麼”應知道,“不管你找的那些姑娘武功多高,最後,都還是我贏。”
“又有哪次,你不是拼了命想贏呢”李羨眼中有星星閃爍,他覺得身爲一個帝王,他最失敗的就是專情,作爲一個男人,他最值得驕傲的,也是專情。
“我是王后,她們自然不敢動真的。”應知繼續嘴硬。
“你錯了,我難道不是值得她們拼命的麼你的位子,更是值得她們拼命的,不是麼”李羨笑,看起來一點兒也不油膩,即使應知已經人老珠黃,看上去像他的大姐,他還是會對她,露出難得本真的笑容。
秦妃娘娘還沒出門,就又被侍衛傳話,“王已歇下,改日再宣。”秦妃娘娘反而鬆了口氣,身爲後宮中除了王后武功最高的女人,秦妃已經不知道被王放了多少次鴿子,其中三次和王后面對面比試,一次被劃傷了胳膊,一次腳被扭了筋,還有一次,給打斷了鼻樑骨。伴君如伴虎一點不假,可伴君的同時還伴着一隻母老虎,就比較悲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