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一算，他們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聯繫。
車裏的人，看到她後，打開車門。
即便尷尬，她也迎了上去，她知道，他是在等她。
“好久不見，有空喫個飯嗎？”紀彥堃笑着開口，心卻是沉重的。
“好啊。”隱約中，她似乎已經知道，這一頓飯意味着什麼，但她也想好了最佳的解釋方案，前提是，他一無所知，僅僅是猜測。
剛好秦昊煜今天晚上有應酬，不回家喫飯，她正想找個地兒坐坐。
依然是那間法式餐廳。
陸南枝喫得很少，最近爲忙實驗的事情，沒什麼胃口。
“你瘦了，多喫點。”他給她遞過一片牛扒。
陸南枝雖不想喫，但也一口放進嘴巴里。
“還好嗎？最近？”
“老樣子，只是——跟你的關係好像變得不那麼和諧了。”她眨眨眼，肆無忌憚說出心中想法。
他動作一滯，微微一笑，“是呀，是我上次太魯莽，嚇到你了吧？真抱歉。”
“沒有的事，你還能來找我，我已經很高興了，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怎麼還不來找我呢。”
“是嗎？這麼想我，也不主動找我，你呀！”他笑着在她額頭敲了一記，一如既往的寵溺。
不過短短几句，兩人的關係不但恢復，而且又拉近了一步。
抿一口紅酒，紀彥堃問：“過得幸福嗎？跟他。”
陸南枝一愣，她剛想着該從何說起，他就主動問了，一時間又不知從何說起了。
“我都知道了，你現在跟他同居，原諒我調查了你，因爲我覺得你們的關係實在是太奇怪，所以——”
“沒事，我不怪你，正要跟你說呢。”
紀彥堃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陸南枝深呼吸一口氣，“不知道你查到了什麼，反正如你所見，我現在跟他住一起，隱婚，所以，絕對不能跟任何人走。”
“據我所知，你是參加了前年的‘富豪選妻’會嫁給他的？你們，根本沒有任何的愛情作爲基礎，是不是？”
“現在大多數婚姻都不一定非要所謂的愛情作爲基礎了，不是嗎？”陸南枝說得淒涼。
紀彥堃激動，“這麼說來，你當時真的是有什麼苦衷才嫁給他的？”
陸南枝咬牙，不想瞞他，但他何其聰明，任何問題都能一眼看清本質，只得點頭。
“那你到底有什麼苦衷？”
“還記得謙謙嗎？我之前跟你說過的那個很乖巧的也是孤兒院跟我最要好的孩子。”
紀彥堃點頭，她說過的人事，他都記得。
“得了腎衰竭尿毒症，跟你提起他的那會兒，還在醫院透析，但後來，透析已經不起任何作用了，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堅持拒絕去你們公司上班，選擇回國。當時情況緊急，謙謙的尿都出不來了，生命跡象也很虛弱，陳院長只得四處求醫院醫生，剛好找到一顆腎源，但不是正規渠道，而是通過黑市交易的，對方需要大筆的錢，沒有辦法，我只能去那個選妻大會，看能不能釣到一個能給我這筆錢的人。”
“多少錢？爲什麼不找我？”
陸南枝喃喃道：“當時……有給你打過電話，但一直是你公司前臺接的，說你去出差，得一個月纔回來，他倒是給了我你的號碼，但是你一直關機。”
當時，她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他，可是偏偏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卻找不到。
紀彥堃醒悟，原來，竟是那段他最忙碌的時間！
他緊握拳頭，“對不起！”
她淡淡一笑，“沒關係，這或許就是命運吧，這些年來，我越來越信服這個似有若無叫做命運的東西。”
“可是，就這麼一個跟你絲毫沒有關係的孩子，值得犧牲你終身的幸福作爲籌碼換取嗎？！要幫助他，有很多方法，他的身份特殊，可以組織社會籌款。”
陸南枝搖頭，“已經來不及了，你不知道當時情況危急，而且，你真以爲社會籌款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嗎？申請程序都要花上很長時間，還不一定夠錢，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壞一步的打算。再說了，謙謙，他不是一個跟我絲毫沒有關係的孩子，他是我這輩子即便死了都要守護的對象，他是因爲我，才變成沒父沒母的孤兒的呀！”
紀彥堃目光一滯，陸南枝眼角已經灑出淚花。
每每說起這件事情，她的心好像被人拿着尖刀在上面兇狠剜割一樣，痛得說不出話來。
紀彥堃捏緊她的手，“不想說，就不要說了，我都明白了。”
陸南枝變得激動，“不！你不明白！所有人都不明白，他們都覺得我嫁入豪門，爲的就是錢！他們都不知道，車子被撞飛的那一刻，謙謙的父母想都沒想，雙雙撲過來，死死抱着我，救護車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流乾了血，而我卻毫髮無損！要知道，不過是他們請來的一個小家教罷了，我跟他們非親非故，值得他們這樣用性命去保護？！”
紀彥堃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只知道陸南枝跟謙謙要好，可萬萬想不到……
“所以，我不能讓他死！絕不！他是我最親愛的哥哥姐姐留下最後的一個禮物，你明白嗎？”
他瞬間就明白這種勢必要守護的心情，緊緊握住她的手，甚至想，將她摟在懷裏，讓她好好哭一場。
“所以，謙謙要是好不起來，我也不想活了。”陸南枝已成淚人。
他給她遞過紙巾，“那謙謙情況現在怎樣？好了嗎？”
陸南枝抽泣了許久，纔回答，“沒有，剛跟他結婚，他給的那筆錢買回來的那個腎倒是讓謙謙好了一段時間，可是就在半年前，出現了嚴重的排斥反應，所以不得不再換，腎源目前已經聯繫上了。”
“也是他幫忙聯繫嗎？”
她點頭，“是的，是別人同意捐贈的，測試過了，很適合，只是暫時還不方便做手術，時間到了，應該就可以了，醫生說大概一個月後。”
紀彥堃嘆氣，“對於這件事，我無能爲力，只能祈禱以後一切都好好的。”
陸南枝淡淡一笑，“你的心意，我領了，我也希望如此，希望謙謙趕快好起來。”
沉默半晌，陸南枝也緩和過來。
“那……你不打算離開他了嗎？畢竟當時你們是互利關係的。”他小心翼翼試探。
她愣了一下，好像，這個問題，她最近都不想了。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你。”
“不用了。”她迅速拒絕。
“爲什麼？”
她咬咬脣，“因爲，我已經愛上他。”
第一次，這麼勇敢的在別人面前承認對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