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浣溪沙
“謝家庭院殘更立,燕宿雕樑。月度銀牆,不辨花叢那瓣香。此情已自成追憶,零落鴛鴦。雨歇微涼,十一年前夢一場。”採桑子
“殘雪凝輝冷畫屏,落梅橫笛已三更,更無人處月朧明。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裏憶平生。”浣溪沙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長相思
翻開飲水詞,這些經典好詞,一一從顧秋風眼前飄過。
臨近晚上十一點,他合上書籍,站在身來,在椅子旁邊來回走了兩步。
“趙老師給你列的書都看完了”吳剛目光飄了過來,笑着問道。
顧秋風微微一笑,“只看完了一本。”
“誒”鄭宗緒擡起頭加入了話題,“以前讀納蘭詞的時候,我總有個疑問,納蘭性德的父親納蘭明珠是康熙朝的重臣,母親是映親王阿濟格之女,論輩分納蘭明珠還是康熙的堂姑父,既然納蘭性德不喜歡隨駕扈從的侍衛生活,那他爲什麼不託納蘭明珠向康熙皇帝說個情,把自己調入翰林院或者國子監任職呢”
顧秋風聽了,不免有些好笑,按照鄭宗緒的意思,納蘭明珠應該跟康熙皇帝這樣說“老闆,就衝咱們這樣的關係,麻煩給我兒子換個工作唄”
“是啊。”孔澤似乎想到了什麼,道“我同樣有這個疑問,這應該是件很容易的事吧”
他這麼一說,施文秀和李小紅也擡頭看了過來。
“你們有看過鐵齒銅牙紀曉嵐這部電視劇嗎”
沉吟良久,顧秋風忽然問了這麼一句話。
吳剛、鄭宗緒、施文秀、李小紅四個人皆搖了搖頭,表示沒看過。
“我前天剛追完第四部。”追劇小達人孔澤眼睛一亮。
“總算找到了個工具人,不然我又得唾沫橫飛、口乾舌燥了。”
顧秋風暗自鬆了口氣,笑道“具體是哪一部我記不清了,我只記得有這麼個橋段,和珅在飯店裏跟人擺譜,結果一腳踢到了鐵板上。”
“我知道。”孔澤一臉興奮,“你說的是第一部,和珅爲了拍馬屁,帶着杜小月和莫愁在藍州街頭閒逛,在一個酒館裏,他遇到了一個自稱皇室宗親的金大煙袋,起初,他還不服氣,想和金大煙袋較量一番,結果人家把衣服掀開,一亮腰帶,和珅就慫了,立馬給人家跪下,請,安,然而金大煙袋卻不放過他,讓人把他關進藍州大牢,尿桶邊上鎖三天。”
說到這裏,幾個人都笑噴了。
笑過之後,孔澤繼續說道“起初我也不明白,畢竟和珅是軍,機,大臣,內,閣,大學士,乾隆皇帝面前的紅人,往底下轉一圈,誰不巴結奉承他能夠讓他下跪的人又有幾個後來去網上一搜,有網友說這是因爲金大煙袋是正紅騎騎主,而和珅只是個正紅騎騎民,按照正紅騎的規矩,見了騎主,即使你是頂天大的官兒,只要你是騎人,就算人家當街要飯,你也得下跪請,安。”
說到這兒,他臉上露出了莫名的笑,“更何況書上不是說了麼1676年納蘭性德中進士,被康熙皇帝留在身邊授三等侍衛,後晉爲一等侍衛,備受隆遇,你們以爲那御前侍衛,只要功夫過得去,誰想當就能當不知根,不知底,皇帝怎麼敢留在身邊保護自己納蘭性德二十二歲就成了皇帝身邊的人,在納蘭明珠看來,這絕對是聖天子眷顧他們家啊,他腦袋抽了纔去跟康熙皇帝提這茬,真要是提了,那就是不識好歹,有負聖恩了。”
這一番合情合理的解釋,讓鄭宗緒和孔澤聽得連連點頭。
“徐乾學在納蘭君墓誌銘裏寫道成進士,授侍衛,與其志向非常不合,薦紳以不得上第入詞館,爲容若嘆息。”納蘭性德的“小粉絲”李小紅幽幽地說道。
吳剛卻說道“如果納蘭性德進了國子監或者翰林院,那麼我們今天就看不到他的那些經典詩詞了。”
顧秋風笑了笑,說道“你的意思是,納蘭性德的不幸,是後人的大幸”
“聽起來很彆扭,但確實是這樣。”吳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他的意思,就跟清代詩人趙翼的那句“果家不幸詩家幸”的意思差不多。”施文秀也插了一嘴。
是的,顧秋風正想說這個
“身閱興王浩孑空,兩朝文獻一衰翁。無官未害餐周粟,有史深愁失楚弓。行殿幽蘭悲夜火,故都蕎木泣秋風。果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
這是清代詩人趙翼的題遺山詩。
這裏的遺山,指的是金代文學家元好問,元好問字裕之,號遺山,世稱遺山先生。
他在金朝乜王前後寫的那些“紀亂詩”,情感悲涼,骨力蒼勁,字裏行間充溢着一股慷慨壯烈之氣。
正是這種悲愴沉痛的感情,深沉動人的力量,成就了他在大夏文學史上的地位。
也深深地打動了清代詩人趙翼。
“果家不幸詩家幸”這句話,也爲後人廣泛引用。
然而,顧秋風卻不大喜歡這句話。
它有道理歸有道理,但是說這句話的人很欠揍啊我的芳華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