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嬤嬤說了一大通,口乾舌燥,自己拿起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水,雖然是已經涼了的茶水,茶都已經快被泡爛了,難喝至極,可是柳嬤嬤還是咕咚咕咚一下子全灌到了嘴裏。
董小宛凝神聚氣地在思考,眉頭都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這選拔裏面的門道說句實話,還挺多的。
比如說怎樣的表演更能吸引人的眼球,比如說出席的世家公子都會是誰
不過......還有更重要的是,都可能有誰會跟她競爭最後的花魁
想到這裏,董小宛便直接的問了出來:“今年的大熱人選.......都有誰”
柳嬤嬤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扳着指頭數了起來,說道:“我們的春華、秋實,這兩年一隻在吊車尾,可能最好在七八名左右吧,畢竟有競爭力的應該還是樂坊司彈古箏的箏兒姑娘,撫揚琴的柳兒姑娘和唱戲曲的夢欣姑娘,都有可能進前五。”
“至於秦楚館,號稱冷美人的霜兒姑娘和火辣嫵媚的賽兒姑娘都是今年花魁的熱門,在背後開盤下注最多的也是你們三個,現在花紅榜上的位置也是不相上下,是你主要的競爭對手。”
董小宛又讀了一遍,“霜兒和賽兒”,試圖從名字中得到一些信息。
聽起來有點像是白玫瑰與紅玫瑰的意思。
柳嬤嬤看出來她對霜兒和賽兒這是感興趣了,連忙的繼續補充道她們的信息:“這個霜兒和賽兒都帶着一些異域風情,五官明豔,身材火辣。”
“霜兒有點北邊人的血統,皮膚雪白如凝脂,愛好看書,對男人經常是不屑一顧,反而男人對這得不到的東西,還特別的入迷,捧她的公子不多,但個個都是她的裙下臣,對她着迷到如癡如醉的狀態。”
“而賽兒,帶一些西邊人的血統,有人說曾見她騎過駱駝而來,手裏揚着馬鞭,攻擊性很強,性格也豪爽痛快一些,聽說有很多地位已經顯赫的重臣晚上專門點她的名,享受她的暴風雨般的廝磨。”
董小宛心裏立刻就明白了,兩位姑娘爲什麼會有那麼多的追捧者,都是男人慾罷不能的類型,怎麼可能不受歡迎呢。
倒是自己,除了有些奇聞異事,自身倒是缺少了一些個性能與兩位姑娘一較高下。
董小宛聽過之後一邊拿手指輕輕釦着桌子,一邊沉思。
柳嬤嬤識眼色的出去要了一壺茶水,給坐着的董小宛和站着的楚善誠各倒了一杯,就放在兩人的手邊,倒也沒遞上去,維持着這份詭異的寧靜,主要是柳嬤嬤怕擾了董小宛的思緒。
過了好一會兒,董小宛終於開口了:“所以,咱們現在的目的就是更好的博人眼球是吧。”
“沒錯。”柳嬤嬤又笑了下,她家姑娘不僅長得漂亮,悟性還高。
“你現在演出的目的就是爲了讓觀衆深刻的記住你,因爲其實真等到了正式選拔那一天,大家肯定都拿出看家本領來各顯神通,很難比別人好一大截。”
“只要你平常表現的好,有觀衆緣,就會有人專門爲了你去想辦法進場看最後的選拔爲你投票。”
“那我們就在咱們這教坊司裏演麼,柳嬤嬤”
“不。”柳嬤嬤這次回答的很乾脆,“在河那邊搭建的臺子上,這樣能吸引更多來看的人。”
董小宛回頭探尋似的看了楚善誠一眼,他肯定的點了點頭。
董小宛心下便確定了,今晚看到孟欣演出的那裏就是她明天的舞臺。
董小宛回了一個“行”,柳嬤嬤立刻心裏就放心了。
兩個人又說了一些閒話,互相關心日常的場面話“最近累麼”“身體還撐得住麼”之類的。
董小宛隨意敷衍了些,因爲她知道,柳嬤嬤也不是真爲了關心她,不過怕她突然倒下,沒了選花魁的人罷了。
董小宛歡歡喜喜地把柳嬤嬤送出了門,關門的那一刻又變得一臉疲勞。
楚善誠有些心疼她這個樣子,總是害怕給別人添負擔,總是害怕讓別人失望,強撐着歡笑與精神。
把落寞和難過都留給自己慢慢消化。
楚善誠看到她這樣子,就像是看到了在外公顧維鈞和師傅封印面前的自己。
頓生心心相惜之感,沒想到一個女孩子也會活的責任心這麼強。
楚善誠看着她滿臉疲憊,忍不住寬慰道:“其實也不是非要選上花魁,柳嬤嬤那邊如果有什麼,我還是能替你攔着的。”
其實一開始楚善誠想說的是“覺得累了就不選了,我完全可以養你。”可想了想,覺得這樣的話實在是有些不尊重人。
董小宛是一個自由的女子,她絕對不會接受這樣依靠他人的提議的。
她如果不想選她早就自己放棄了,董小宛是一個積極生活不言棄的女孩子,更何況,選或者不選都是她自己的決斷,自己憑什麼插嘴呢,就因爲自己比她更有權有勢一些麼
那就實在太可笑了。
董小宛聽了這句寬慰的話還是很受用的,臉上的煩躁一掃而淨。
坐下之後,也邀請對面的楚善誠一起坐下,說道:“一起坐一會兒吧。”
楚善誠把下襟一揚,規矩地坐在了董小宛對面。
董小宛剛想提起茶壺來倒水,被楚善誠搶先拿了過去,“這種東西我來就好。”
董小宛便乖乖的收回了手,把自己的茶碗往前推了推。
柳嬤嬤剛要的茶葉,泡了這麼一小會兒,正好是濃豔適宜的時候。
茶水泛着淡淡的青綠色,茶香濃郁,水溫也剛好,在這有些冷的晚上,捂在手裏,還有暖意傳遞出來。
董小宛看着茶水也倒好了,開口問道:“你這段時間一直呆在教坊司麼”
董小宛問這話的原因是,她在京城和楚善誠相處的這段時間,已經對他的一些背景有所瞭解,也明白他背上的責任是很沉重的。
如果他不在京城呆着的話,很容易會出一些幺蛾子。
楚善誠拿着茶杯在桌子上轉了轉,提起來抿了一口,沒有擡頭,淡淡地說:“現在我還在江南教坊司的奴籍裏,是要待在這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