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賤婊子，自個兒平日裏待她甚好，她居然在背地裏使這麼一套！自己還真的看錯了她！
“姨娘，不，不是，婉君不是那個意思！”謝婉君眼眶一熱，滿滿的淚水洶涌而出，柳絮一愣，動作皆有些遲緩。
“賤妾見過四殿下！只是，這件事情，當真與賤妾無關，賤妾怎麼可能會害自個兒的女兒呢！”
硬的不行，柳絮只好同樣垂斂下了眉頭。
顧常遠矛盾地瞥了一眼柳絮，他既不想得罪相府中人，又不願讓謝婉君看了笑話。既然她提出柳絮，自己就必定得讓她牽扯些許關係！
“姨娘！不就是你讓奴婢下的毒嗎！”
就在衆人陷入僵局之時，吳媽笨拙的身體猛地一個鯉魚打挺從地板上彈了起來，一雙小眼睛死死等着柳絮。
她本是以爲柳絮會替自己說話，可是事情看下來，自己當真是脫不了干係。
倒還不如拉下一個人來！自己死了也有一個姨娘墊背！
“殿下，小姐，這是姨娘之前給我的釵子，你們可以看看！”謝婉君如同被雷劈中一般久久麻痹了身體，半晌兒才取過銀釵，只一眼，她就發現，這就是前段日子柳絮頭上戴着。
因爲毫不醒目，所以自個兒並未注意，但當下仔細一琢磨，哪還有認不出之理？
見她張着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顧常遠就明白了結果，劍眉一橫，目光陡然變冷。
柳絮這纔想到，吳媽之前是不是就已經抖露了自個兒的事情，精緻的嘴脣不停地哆嗦着，她三步並兩步竄到吳媽面前，擡手就扇了一個耳光，不解氣，反手又是一個，一時之間，廚間竟只聽得“啪啪啪”的聲音。
謝婉君暗自擰了眉頭，卻並未上前阻止。
越是這樣反應大就說明問題，不是嗎？
反倒是顧常遠怔愣原地，像瞧見了驚世駭俗的場面一般張着嘴遲遲說不出話來。
片刻之後，吳媽臉頰青一塊紫一塊，嘴巴已經全部紅腫，本就是胖胖的臉更大了，一雙眼睛被擠成了兩條縫。
“可惡，你剋扣例銀也就罷了，現在還要來誣陷於我！你以爲殿下與小姐是那麼容易哄騙的嗎？”手掌疼得要死，柳絮卻同樣覺得爽快，近些日子喫的蹩一下子討了回來。
隨即，她轉身一下跪倒在顧常遠面前，恭謹至極道：“殿下，賤妾包庇廚娘有罪，但絕對不像她所說摻和下毒一事，是吳媽說家裏有困難，賤妾這纔是把銀釵給她的，依照賤妾所想，表小姐之前得罪過她，或許是她心懷惡意，想要懲罰懲罰表小姐，嫁禍在黃鶯身上，卻不料殿下英明過人，竟將她給揪了出來！”
話語滴水不漏，謝婉君當真越來越佩服這個柳絮。
顧常遠擺了擺摺扇，目光斜着凝了謝婉君一眼，謝婉君知曉事情沒辦法再上升一級，也就安了心。
“姨娘，你，你沒有錯，都是這個廚娘的問題！”謝婉君斂了斂嘲諷，上前將柳絮緩緩扶了起來，“大姐姐還沒醒呢，姨娘還是先去照顧大姐姐吧！這件事情，殿下會處理的。”
說着，她假意欣賞地瞧了一眼顧常遠，看得柳絮咬牙切齒。
“殿下……”
“你先下去吧！”顧常遠沾沾自喜，扇子一揮便讓她離開，而支支吾吾說不清話的吳媽倒是被侍衛給拖了下去。謝昊天隨即而來，聽說事情之後猛地捶了一下門框，說什麼也要制裁柳絮。
“二小姐，改日不妨去茗香居品茶？”顧常遠將離，瞧着虛弱的謝婉君依依不捨，可見謝婉君尚未點頭，他才斂起討好朝謝昊天交代幾句。
紫色流蘇轎輦在府外候了許久，幾句道謝後，鵝黃色長衫緩緩消失在街道之上。
“爹爹，婉君先回去歇息了！”謝婉君含着淺笑，眉頭卻依舊是皺着，似是還在擔心什麼。謝昊天只覺得自個兒有些捉摸不透她，卻不知道從何處問起，隨口敷衍一句，也就踏步進了書房。
最近事情可算是雜亂，惹得他根本不能集中心力解決朝廷大事。
聽聞前段日子江南大旱，漫山遍野的糧食都被飛蝗吃了個乾淨，可他卻遲遲交不出方案，這下顧常遠又知曉了府中污點，他當真是唯恐皇帝遷怒於己。
一晃便是十日，江菲將晨陽公主所賜的凝膚膏又給還了回來，黃鶯身上的傷這纔是逐漸有了好轉。府中氣氛微僵，誰也不理誰，聽聞江菲曾給月棠院送去物件，無一不是被退了回來。
也曾有丫鬟聽到她在房間裏砸東西的聲音，罵起髒話來比街邊的混混還厲害。
或許是爲了順應氣氛，天空日日陰沉，怕是又要一陣大雨，而這雨後，府中上上下下就得換上棉衣。
以往置辦棉衣都是柳絮親自着手，而今，中饋大權卻在老夫人手上，她瞬間成了一個毫不起眼的姨娘，似是與那小偏院裏的陸姨娘一樣得了個悽慘下場。
好在謝昊天還關切着謝雲歡，這纔是讓她頻頻得到機會獲取恩寵，恩愛之時，謝昊天曾允諾她續絃之位，可第二日一早，他如同隔沒事人一樣絕口不提，氣得柳絮折斷了好幾只銀釵。
月棠院。
“江南鄉，夢悠揚，輕語堂，小魚兒晃晃蕩蕩……”不知什麼時候傳出了江南小調，謝雲歡眉頭一皺，速速打開房門，猛地狠狠丟了個茶杯過去，
沒有砸中人，謝雲歡跺了跺腳，卻見從角落竄出一個丫鬟來，嚇得她往後一仰，若非清影護着，她早就撞在了門框上。
“滾！”瞧見清影，她氣就不打一處來。
“你叫什麼名字？”謝雲歡推開清影后往前幾步，細細打量起眼前這個看似伶俐的丫鬟，長眉高挑，高鼻小嘴，再瞧清影那副笨拙說不出話來的模樣，她更是含了笑意。
“大小姐，奴婢雅南，今年正好十五，一直在院中負責打掃！奴婢不該吟唱，還望大小姐責罰！”雅楠恭謹跪在地上，靈動的眸子不停地閃着光芒。
“原來是三等丫鬟……”謝雲歡擡手輕輕摩挲着下巴，一個勁兒地打量着她，突然眉頭一挑，俏聲一句，“既然你喉嚨那麼好，掃地也是埋汰了，從今往後，你來給我唱小曲兒吧！”
清影揪着手中的帕子，目視天空，預感着自個兒的今後或是要與這灰色一般黯淡。
“多謝小姐，雅南一定聽大小姐的話！”雅南當即伏在地上猛磕了幾個響頭，額頭頓時泛起了紅意。
可是清影總覺得她嘴角的笑容總是有些怪怪的，想提醒謝雲歡，卻見她這些日子裏第一次露出如此心悅的神情，也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