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四,這是我的小名。
是爹爹開玩笑的時候取的,孃親當時可討厭這個名字了!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後來叫着叫着居然順口了。
我的大名有兩個,一個是鳳曦、一個是宿弦肆。
前面那個是父母和太爺爺一起取的。
後面這個是弦歿哥哥和輕璇姐姐一起幫我取的。
我的身世,可以寫出一段冗長的文字,因爲我的長輩們,都是九州大地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我一出生,仙、冥、魔三界的域主都親自見了我。
因爲,我有一對不同尋常的父母。
我的父親是弦塵上仙,仙界傳說中戰力第一的人物。
他還有一個令人津津樂道的身份,那便是仙帝的親弟弟,據說仙帝就這麼一個親人,所以他在仙界,可謂是尊貴無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我還未出生時,在母親肚子里正大光明地聽父母談話。
孃親和爹爹時常談論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每每這個時候,他們總免不得對一遍當時說的話。
“哦!你就是傳說中仙帝的弟弟嗎?”
“本上仙就是本上仙,和那個人沒什麼關係。”
“哦!本公主也是本公主,和我父王也沒什麼關係。”
我的母親是鳳族九公主,紫陽界傳說中的不死鳥:九彩神鳳。
我的兄長是冥界域主,人界早有傳言,說他殺伐果決、冷酷無情。
我的姐姐是魔界公主,魔太子殿下的親生女兒,似乎還不止,這位小姐姐給我的感覺就是:神祕。
我的大伯是仙界域主,萬古仙帝,假如你連他都不知道的話,那你就別說你是九州人。
我還有很多很多舅舅,他們大多不在世,可也有活着的,例如:痕寂舅舅、臨風舅舅、青嵐舅舅、子鳶舅舅、蕭逸舅舅……
最後這位舅舅,只有在孃親惹怒了子鳶舅舅時,他纔會出現,我就只見過他一次,雖然他用的是子鳶舅舅的身體,但他真的真的很兇、很冷!
據說,我還有個爺爺?我出生那日,他還來看過我,他是魔界域主:重華。
總而言之,我的親戚多如牛毛,而且是九州頂厲害的人物。
然而,我這些親戚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我有時候也會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此生最大的願望,和旁人都不同。
我沒大志向,我要的只是普通人家每天都擁有的團聚時光。
我希望和爹爹、孃親,住在一間屋子裏,晚上睡在他們倆中間,我想讓他們一人牽着我的一隻手,陪我睡覺覺。
可是,我爹孃死了,他們死在了葬魂鍾內。
哥哥說:“那是父神的伴生神器,他只需再睡一千年便能醒過來了。”
我揚起頭,問哥哥:“那爹爹一千年後是不是就能來接我回家了?”
哥哥把我抱起來,貼着我的臉,眼睛裏閃爍着我看不懂的光:“父神雖然會醒,但醒來的不再是你父親,他不會記得你,也不會記得你孃親。”
我好難受,好難受……
爹爹他不會記得我了嗎?
那以前和孃親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嗎?
他說要照顧他們母子的話,都是假的嗎?
他的話,都是假的嗎?
我不光是自己難受,還替哥哥難受。
我問他:“哥哥,他是不是也忘了你?”
我到現在還記得兄長當時的眼神,複雜到我一分都解讀不出來:“是啊,現在有你陪着我,我們一起幫父神找回記憶好不好?”
一起找回記憶嗎?
我愣了愣,問他:“我要怎麼做呢?”
“等。”哥哥只說了這一個字。
“等?”
“等你孃親醒過來,她一定能醒,也一定能給你一個家,把你爹爹找回來。”
哥哥的口氣很篤定,我信了!
我抱着希望,等了一年又一年,百年又百年,千年又千年,萬年又萬年……
終於,我等到了那一天。
在第十個萬年那天,我感應到忘川河的動靜。
我跳進冰冷刺骨的河中。
我迫切地想要見到她,站到她面前說:“孃親,我是阿四。”
我要讓她喊我一聲:“阿四!”
可當我看到醒來後的孃親時,我害怕了。
她變了。
她不再是那個會哄我、會在打雷的時候和我說“不怕不怕”的人。
她用一副冷麪孔對我,她說她不認識我。
“孃親,我是阿四啊!”
可是她不記得阿四是誰,不,不是不記得,而是不想承認,可她身上的氣息分明是孃親的。
我在孃親肚子裏的時候,是靠氣息辨認外面世界的,而與我聯繫最緊密的,便是母親了。
她開心了,我也跟着開心;
她生氣了,我能感覺到她體內的溫度在急劇升高;
她難過了,我也跟着難過,我也好想像爹爹一樣,抱抱孃親,安慰安慰她。
可是這一切,都在我出世之後全部化作了泡影。
現在孃親醒了,我想讓孃親抱抱,可是他說自己是男人,不是我孃親……
他不承認。
子鳶舅舅說:“你孃親是不想醒過來,等她想醒了,就會認你,會認你爹了。”
我生而有靈,我開靈智的時間很早,就連魔尊爺爺都說我和爹爹很像,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說。
我知道孃親花了多大的代價生下我,我也知道爹爹其實很愛我,也很愛孃親……
我想讓孃親快點醒過來,去找爹爹,把他找回來,把他找回來,讓他再愛我,也再愛孃親一次!
……
但凡是獸族,就會有傳承,這是爲了保證脆弱的幼崽能夠在沒有長輩教導的情況下,獨立成長,通過上輩留下的經驗,更好地存活下來。
而我的母親卻與其他鳳族不同,她沒有得到初代九彩神鳳的傳承,但這並不代表她不能夠將自己的傳承留給後代,她活了四世,她的傳承依舊很重要,對後輩彌足珍貴。
在這點上,我作爲她的兒子,只覺得對不起她。
我無法延續她與青嵐舅舅的志向,爲鳳族帶來光明和希望,因爲我生來就屬於冥界,我不屬於鳳族。
母親對此也心知肚明。
她將自己的傳承留給了誰,我亦是心知肚明。
怕是除了她之外,也就只有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