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怪的感覺……
曦和毫不客氣地說道：“你這張臉，五官扁平，一點亮點都沒有，人家一看，根本就記不住你，若要真問有哪裏比較有特點，就是長得白淨了一點。濃眉毛，小圓眼睛，鼻樑陷下去了，就像被人打了一拳，嘴脣的顏色還這麼淺，你說能好看嗎？”
弦塵怔怔然地看着曦和。
他對他臉的評價已經上升到了毒舌的境界。
他第一次看到曦和對一種東西表現出明顯的厭惡。
這，很不可思議。
弦塵摸了摸自己這張格外陌生的臉，調侃地說：“原來柚戒飛昇以前長成這樣，也真是太寒酸了，難怪他不給我用，怕我奚落他。”
“嗯，真的是太醜了。”曦和摸着下巴，十分用力地說，似乎還很有興致。
宿弦塵心想，確實是醜……
他走到正坐在軟軟喜牀上的阿四跟前，俯下身來，問道：“阿四啊，你說我這個樣子，是不是真的很醜啊？”
阿四起身，站在了大牀上，伸出肉呼呼的兩隻小手，摸摸弦塵上仙的臉龐，說：“上仙不論長得什麼樣，哪怕你是這九州最醜的人，阿四都喜歡你。”
弦塵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抱起牀上粉雕玉器的小娃娃，揉進懷裏，好一陣疼愛，“阿四真乖，以後我都是這麼醜的樣子，那怎麼辦啊？”
“不怕，阿四喜歡就好了，管別人怎麼看呢？”阿四像是八爪魚似的，抱住弦塵的脖子，“吧唧”一口，親在了弦塵的臉上，把口水印子印得他滿臉都是。
仙界最有潔癖的弦塵上仙居然開心地笑了，完全不顧臉上的口水印子，目光灼灼地盯着懷裏的小人兒。
小娃娃的聲音就像是最甜最糯的糖，把人的心都給甜死了，弦塵把他抱到曦和身邊，說：“阿四，你孃親好像不高興了，你快勸勸你娘，叫他別這麼難過了。”
阿四斜靠在弦塵的懷裏，伸手扯了扯曦和的胳膊，“孃親孃親，你快別難受了，再這麼下去，阿四要自責了，阿四不該讓孃親帶我來這裏的。”
曦和正站在那堆禮物旁出神，冷不丁被人扯了袖子，愣了一下，將神思收回，“阿四啊，我沒事。”
阿四的聲音帶出一絲哭腔，“孃親瞎說，孃親不哭，阿四陪着你，弦塵上仙也會陪着你，我們都在你身邊，孃親，孃親千萬別哭。”
哭？弦塵的心再次被揪了一下，誰都會哭，可是曦和不會哭。
見他依舊陷入久遠的記憶中不能自拔，弦塵不知該如何勸他，但又覺得此時此刻不說些什麼，也不對。
於是，弦塵想來想去，擰了擰眉，說：“曦和，你還有個這麼可愛的孩子，是我羨慕不來的。鳳族之事，並非人力可以更改，你應該多往前看啊。”
曦和心想，原來弦塵還在以爲阿四的爹纔是鳳族嗎？是啊，現在還有誰姓鳳呢？當初鳳族，鳳姓，是何等榮耀，如今都已塵埃落定。
鳳九邪不願意要的將來，他卻想要。
他要通過他的手，將鳳族囊入其中。
弦塵。”曦和緩緩道。
阿四不肯離開弦塵，弦塵也不願意放下懷裏的人兒，於是這兩個人就黏在一起了。
“我們回去吧。”曦和並不阻止他們兩個親近，他知道自己給不了他兩份愛，既然弦塵也喜歡阿四，倒是遂了阿四的願。
走出鳳府，曦和將九綵鳳羽交到弦塵手裏。
“這是爲何？”弦塵不解地問。
曦和說道：“請你再將這座宅子封印，用這片鳳羽，然後忘記剛纔在裏面看到的一切，無論誰問起來，都不要說出去半個字。”
“好，我答應你。”宿弦塵一怔，“只是封印的事，我還要試試才知道。”
接着，他把阿四抱了下來，放在地上，一躍至河水之上，用九綵鳳羽作爲陣眼，將宅子封印。
一切都是熟門熟路，毫無一絲凝滯之感。
這讓弦塵自己都覺得訝異，就好像做過無數遍一樣，他不是個傻子，如此明顯的熟悉之感，一次能說是錯覺，兩次也能說是錯覺，三次、四次、五次，都能用一句巧合、錯覺來下定論嗎？
因爲他太過投入，以至於撕裂空間時……
弦塵的耳邊忽然傳來曦和的聲音：“你在想什麼？怎麼停下來了？”
弦塵愣了愣，瞧了一眼跟在身後的阿四，心頭一陣後怕，幸好他沒跑遠，不然在空間隧道里，人弄丟了可再難找回來了，“我剛纔晃了下神。”
他將曦和抱得更緊了，給他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在他耳邊說道：“對不起，下次不會這樣了，我們回家。”
“回家……”曦和呢喃地嘆息一聲，他的家在紫陽界，可現如今的紫陽界雖然萬物勃發，生機盎然，但在他看來，已是滿目瘡痍，鳳凰花再也沒有開過了。
鳳九邪的道場，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那兒，怕是隻剩下荒蕪一片了吧？
……
乾林山主峯，紫武峯。
“曦和，你累了一天了，趕緊休息吧，靈識用久了傷身，別再用了。”
被弦塵一路抱着，抱到了牀上。
曦和將手伸出錦被，抓住了弦塵的手，說：“那我先睡了，可能會睡得久一點，但你和阿四都彆着急，我只是用睡覺修復損耗。在這期間，你幫我照顧好阿四。”
“好，阿四交給我，你好好休息。”弦塵看着他臉色白得嚇人，心都跟着疼。
他這才明白，曦和爲什麼一直不用靈識。他一旦用了，身體就會垮掉，需要睡很久才能修復過來。
難怪子鳶不讓別人打擾他，更在神女峯上下了那三道結界，原來，不止是不想別人進去，也不想讓他出來，他太弱了，出門可能就會讓他受傷。
他們不過是吃了個飯，逛了個宅子。
宅子……
弦塵將阿四牽出了房間，心裏想的是，那座宅子，處處都是好熟悉的氣息。
他摸着袖內的玉瓶，他一定要問問柚戒，到底這些丹藥是怎麼回事。
“你孃親會睡多久？”弦塵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