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攜父成神錄 >第六章 碧磷蘿傘
    八月十三日夜,蔚國,瀾山密道

    柏夜盯着眼前的幽藍色光球,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剛纔摸着黑擺弄了半天,才鋪好鋪蓋。還沒來得及坐下,他便猛然發覺,鼻尖前憑空出現了這顆光球。

    他輕輕把上身後仰到了極限,慢慢偏過頭,輕輕呼出憋了半天的濁氣。

    余光中,寸許大小的幽藍光球明顯地晃了晃。

    穩住。

    柏夜努力剋制着自己的心跳。

    穩住,我認得它,筆記裏見過,我有辦法。

    “纖弱飄渺,喜逐靈力;一旦附着,焚燃不熄。”應對之策是,是……

    “斷其本體。”

    默默回憶的同時,他控制着身子繼續慢慢往後蹭,生怕攪動氣流把這光球帶到自己身上。

    本體是什麼?它爲什麼是飄過來的?看不到根莖枝葉,難道這玩意是蒲公英麼?

    終於離得足夠遠了。年輕人摸索着夠到了包裹裏的火把和火鐮。

    火光亮起,十步方圓能看清了,夜空中的星光也黯淡下來,身周的黑暗更顯濃郁。

    藉着火把,他仔細觀察着半空中那顆藍點,上方似乎連着一根細細的黑線。

    下意識的,火把靠了過去。黑線如同乾燥的棉線一般被熱氣輕輕盪開,下一瞬便燒斷了。

    糟糕了。

    四周,甚至頭頂不遠處,瞬間亮起大片幽藍色的光點。層疊如幕,隨山風層層流動,原來它們早已把自己罩在其中。

    要命了!

    眼見着無數閃爍的光球從四面八方慢慢向自己身上靠攏,柏夜忽然醒悟,連忙扭頭伸出火把。

    他的目光順着滿天光斑一路延伸到身後那棵樹幹之上。

    本體。

    “篤”的一聲,一支漆黑的利箭憑空出現在樹幹上。箭首三寸闊的月刃切斷了盤繞在樹上的紫色藤蔓,似乎有大量汁水飛濺開來。

    幾乎同時,柏夜覺得腰裏一緊,整個人便騰空而起。

    半空中他掙扎着抓向腰間。觸感堅韌溫潤,心裏便一下子踏實了下來。

    是蛟筋,自家人。

    利箭甫一射中樹幹,半空中所有的光球都僵了一瞬。然而柏夜被拽得飛上半空,帶動起氣流激盪,光球又幾乎全都追身貼了上來。

    腰上纏在腰間的黑色索帶上,又傳來一股更強的力量,柏夜整個人猛地被甩到了一丈開外,終於脫離了包圍。

    柏夜落地的姿勢不太好看。

    不過當他慢慢爬起身前,已經大致想好了措辭。他故作輕鬆地整理了一下長袍,作了個四方揖:“多謝小叔叔出手。你們怎麼折返回來了?”

    沒人理他。黑色的蛟筋再次劃破長空。把那支長箭也拽了回來。

    “你爹種的,可惜了。”黑暗中兩個人影並肩顯露了身形。

    身量高些的是閻叔叔。他收起長箭,平常的語氣裏似乎透出淡淡的傷感。

    “一千兩銀子。”報價的是索叔叔,似乎更心疼些。

    “我爹?爲什麼會種在這?這玩意兒太危險了!”

    “防禦。”

    柏夜被異口同聲地噎了一句,頓時有些氣餒。

    索叔促狹地仰起了下巴,揶揄道:“天天研究筆記,不認識這東西?”

    “自然是識得。但是我爹的筆記裏可沒畫完整啊,我怎麼知道它是這麼大一棵。”

    柏夜低頭琢磨了一下:“筆記上說它能感應靈力?”

    “對。只要你體內有靈力,它便會黏上來。所以你爹當年在這密道上種了幾棵。不留神着了道,至少也要脫層皮。”

    “二十年沒派上用場,到底卻毀在七哥的手上……”

    閻叔叔本名閻王,外號也是“閻王”,排行第七;索叔叔全名索七,在芳邑老兄弟間的排行卻是第八。爲這點事,索叔耿耿於懷了幾十年,卻每每拿來打趣。

    看七哥有些鬱悶,索叔瞅了瞅柏夜,“算你賬上。”

    柏夜大窘,又來!

    這索叔別的都好,就是不該讓他協管村上的帳。坐下了病了簡直。

    他生硬地轉移起話題:“早就發現我跟着了?”

    黑暗中看不到叔叔們的具體動作,但聊天的同時,自己放在樹下的鋪蓋也被一樣樣被捲了過來。

    “嗯。”

    “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蛤蟆石。”

    “那不是在村口…”柏夜的臉有些發燒。

    太失敗了。

    雖然慈姑姑不在客棧,柏夜還是沒敢當面跟小蘭姐說乙弛受傷的事。

    他偷着進了廚房留了張紙條,便到乙弛的房間裏匆匆打了個包袱,跟在小叔叔們後面踏上了密道。

    第一次出遠門,柏夜有點緊張,又滿是興奮。

    他謹慎地拉開了距離,本待半路追上隊伍把生米煮成熟飯的。沒想到剛邁腿就被發現,不出十里就跟丟了,打算露宿還差點交待在自己老爹手裏。

    “你鬍子叔不讓轟你回去,說你大了,該鍛鍊一下。”索叔嘬了嘬牙花子,“是該鍛鍊鍛鍊。直接把鋪蓋擺在機關裏,真牛。”

    還好今夜只有星光,柏夜盼着沒人能看到他漲紅的臉。

    不過希望不大,兩位叔叔似乎不需要任何照明便能夜間視物。他們已經扛起自己的行李,準備出發了。

    “走吧。他們走得急,在十里外了。”

    柏夜有些喪氣。

    叔叔們不點火把,又怕自己看不見路,索性一邊一手,把自己架在了半空。

    “叔我自己走吧。這,這太尷尬了。”

    小叔叔們不答話,但確實速度奇快。悶頭趕了半天,索叔終於憋不住問:“小夜你就這麼不放心小叔叔們?我們還能害了他不成?那法子肯定靈,你鬍子叔現在不是活蹦亂跳的?”

    腳不沾地的年輕人艱難地活動了下脖子:“放心,放心。等等,我暈。”

    三人的身形登時停住。索叔有些緊張。“怎麼了?什麼感覺?”

    “晃的。”柏夜雙手扶地,緩了一會兒,“謝謝您們了。先說說話,然後還是我自己走吧。”

    兩位叔叔對視了一下,望天嘆了口氣。

    “那先告訴我,這趟是爲救命。這麼着急,爲什麼反倒不騎馬?以前您們偷過去捕獵,都是騎馬的啊?”

    “這回不遠走。先解決小乙的傷,然後把他,把你們送回去再說。”

    “去蝴蝶泉的路,馬走不了。一會兒就要垂下山壁了,到那裏你就真找不到我們了。”閻叔看着漆黑的遠方,幽幽地問,“小夜,你這些年連村子都很少出,這回抽風了?哪來的自信能在蔚國的荒郊野外跟上我們?”

    緩過勁兒來的柏夜猶豫了一下,從懷裏摸出了一枚扁平的骨環。

    他撫摸着骨環上的八枚對稱尖刺解釋道:“子母靈犀核。子核我藏在小乙身上了,這是母核。我們小時候常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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