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攜父成神錄 >第九章 馭獸尊者
    目送獴伽獸羣消失在小河對岸的叢林中,船上的人仍然久久不敢起身。

    那幾頭專犁噴吐完冰息,小山一樣的巨大身軀便浮出水面,衆人終於第一次看清了,傳說中神祕巨獸的全貌。

    兩隻大些的,頭尾足長五十餘尺,小的一隻也有三十多尺的樣子。

    頭顱碩大,長吻細目,背部高聳着巨大的骨板,粗壯的四足支撐着龐大臃腫的身軀。隨着它們的移動,背上挾帶着的大量冰渣,不斷傾瀉而下。

    柏夜癡癡地目送這幾隻怪獸慢悠悠地踏上了對岸,沿着獴伽獸羣行進的方向,擠進了漆黑的叢林。

    轟隆作響間,樹木倒伏、塵煙四起,月光照射之下,河岸那邊的夜空都被染成了灰色。

    船屋在上游,正朝着河中那條冰路漂過去。

    鬍子叔沒有下令掌舵靠岸,或是乾脆折返,而是放任船屋順流而下。柏夜則被慢慢拽回船艙。

    一直躺在船艙裏的乙弛並不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麼,只看到衆人慌慌張張地鑽出去,悄無聲息地鑽進來,氣氛很是緊張。忍不住問:“怎麼?那些大猴子會水嗎?還跟着咱們?”

    柏夜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口中的大猴子指的是那羣獴伽。

    苦笑了一下,壓低聲音說:“它們倒是走了。不過又冒出來一家子專犁。鬍子叔像是聽了我的話,要追上去對付他們,取靈核給你拆解花萼。”

    “屁話。”索叔正摳着艙篷的縫隙往外觀察,“你仔細看,冰上。”

    柏夜湊了過去。儘管河水被冰面所阻流動不快,但船屋仍然很快接近了冰路。

    他這才注意到,冰上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人一馬。

    那人全身籠罩在醬紫色的寬袍之中,巨大的兜帽遮擋着面孔。

    他牽着匹黑馬,不疾不徐地走過冰路。而身後的冰面正隨着他們的移動,逐漸地融化消逝不見。

    “牧獸人。”索叔低聲喃喃。

    柏夜沒聽過這個名字,轉了轉眼珠,問道:“剛剛吹哨子的就是他?”

    “嗯,蔚國叫他們馭獸尊者。常年居於北方荒野,每隔三年現身一次,據說是專爲七姓王秋狩驅趕靈獸的。我們一直懷疑,這些年蔚國突然冒出來的靈獸,就是他們飼養的。不過始終沒碰上過。”

    待那人穩穩地踏上對岸的土地,橫亙在小河之上的冰路也徹底消失,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失了阻滯,水流帶得船屋越來越快,船板上的鬍子叔不再壓低身形,反倒站起身來。

    河岸上那個紫袍子早就注意到船屋了,藏也沒有用。

    船屋已經漂到那人跟前,彼此之間相隔不過二十幾步。柏夜換了個位置,在艙篷上又摳了個窟窿。

    巨大的兜帽已經摘了下來。那人看上去年歲不大,負手挺立,像一杆標槍。

    還沒等看得更仔細,一股大力猛然自腳下襲來。

    柏夜冷不防失了重心,往後便倒,正壓在擔架上。

    船屋像是觸礁了一般,幾乎側翻傾覆。艙內的人都被亂滾的雜物砸得七葷八素。

    天旋地轉中,柏夜卻恍然看見了滿天星斗。緊接着腰間一緊,熟悉的蛟筋再次纏住了自己。

    他整個人被猛地拽出船艙,拋到了半空。

    跌落在岸上之前,柏夜只來得及看清,鬍子叔正手握利斧,穩穩站在被劈開的艙篷旁邊,而巴叔正從半沉的艙內拽出擔架。

    小乙有人救護。他一下子放鬆了下來,心滿意足地再次摔了個滿嘴啃泥。

    船屋幾乎頃刻間就斜着沒進了河中。

    饒是已對那紫袍子有了準備,小叔叔們仍然着了道。

    誰也沒想到,水面之下竟然還藏了一頭專犁!

    鬍子叔和輕身體術最好的巴叔身上根本沒沾水,被扔上岸的柏夜也沒沾水,不過滾了一身泥。

    索叔和閻叔則是渾身溼漉漉的。二人迅速爬上了岸,立刻急衝出幾十步,遠遠避開了河邊。

    誰知道那頭怪獸會從哪兒再冒出來。

    話說回來,剛纔沒挨一記冰息算是便宜了。

    紫袍子可能是自持祕術精絕,顯然沒把面前這羣人放在眼裏。但他的神色中還是帶着些疑惑。

    他慢慢負手踱步靠近:“穿着獵裝,藏身漁船,還會體術。你們是誰?”

    是蔚國北方的方言,柏夜大致能聽得懂。但這人嗓音尖澀銳利,說話的節奏也不大對勁,乾巴巴的四字一斷,讓人聽着噎得慌。

    鬍子叔張嘴竟然也是冒出一句方言:“谷家偵騎。”

    說着,他撩起腰側垂掛的一枚方形鐵牌,亮給紫袍子看。

    歎爲觀止!

    之前柏夜可沒見到鬍子叔身上帶着這玩意兒。

    這是剛剛佩戴上的?

    柏夜的心臟狂跳不止。鬍子叔他們膽子太大了。這可不叫臨機應變。這絕對是拿命在賭!

    哪怕時機和判斷拿捏得稍有不準,不說眼前這祕術師,樹林裏可還有專犁和一大羣暴戾的獴伽呢。

    柏夜穿的是長袍,跟自稱“谷家偵騎”的小叔叔們打扮可不一樣。好在現在滿身泥巴,黑夜中應該不大容易被發現破綻。

    他蹲在地上不敢亂動,偷眼瞧着鬍子叔舉起的那枚鐵牌。

    谷家乃是蔚國七姓王族之一,包括溫陽郡在內的關北四郡,都是他家的轄地。看來小叔叔們這些年來準備得挺充分,連偵騎腰牌都有。

    腰牌代表的官職可能不低,年輕的紫袍子看了鐵後,竟然微微頷首,算是點頭致意了。

    “清場三天,你們還在?”

    賭對了?!

    這附近的蔚國居民果然是被強行趕走的。可清場是爲了什麼?

    鬍子叔低頭斟酌了一下,似乎四字短句很難表述清楚,只好放棄了:“我們的小兄弟三天前受傷了,來這邊想法解毒。”

    這話沒有半句虛言,言辭之間也很誠懇。

    紫袍子看起來就是涉世不深有些遲鈍的樣子,似乎很輕易地就相信了鬍子叔的鬼話。

    但他的目光剛剛搭到地上的擔架,忽然眼放精光疾步奔過去,有些激動地俯下身仔細查看:“食人鏵萼!三天不死?”

    衆人一愣。這傢伙看着憨憨的,卻有意無意地一下子點破了鬍子叔話中的漏洞。

    大家誰也不清楚這鐵萼食人花的習性究竟怎樣。看來這毒性有些超過想象了。小乙究竟還能堅持多久,這回大夥兒心裏真沒底了。

    不過紫袍子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乙弛吸引住了。他沒有繼續追問,反倒有些興奮地伸手摸向了乙弛的傷口。

    柏夜心中一陣波瀾起伏。看這傢伙興奮專注的樣子,莫非真的很瞭解這種靈株?那就是說,他很有可能會解毒了?

    乙弛也是精神一振,呼吸便有些急促起來。

    “實不相瞞,我們用了土法子,能緩解一下毒性蔓延。”鬍子叔客氣地攔回紫袍子手。同時,不着痕跡地捏了乙弛一把。

    蹲在地上的紫袍子連連搖頭:“不大可能……絕無可能。”

    “這毒,您解不了麼?”

    紫袍子竟然慘笑出發:“散功換血。別無他法。”

    此話一出,乙弛剛剛亮起的目光又黯淡了下來。

    鬍子叔沉默了一陣後,伸手向乙弛懷裏掏了幾下,像是不死心地詢問:“這法子行嗎?”

    紫袍子疑惑地探頭望去。

    就在此時,一道黑影閃電般纏繞上來。索叔雙手抓着蛟筋,迅疾無倫地鎖住紫袍子的脖子,膝蓋已經頂上了他的脊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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