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前輩留下的本事對後人是一筆財富,那前輩的精神就是無價之寶,因爲它太能觸動人了
說“比”也不用真的比。這段扒馬褂就是逗哏的於大謙和捧哏的王小貓在臺上說相聲,膩縫的郭小鐵過來搗亂說他們倆沒本事、炫耀自己有本事,其實他表演的這個角色纔是真的沒什麼本事,卻以爲會幾段太平歌詞就能鎮住人家倆人了,不但覺得人家不會、還誇下海口說人家連聽都沒聽過。所以王小貓和於大謙只要聽過,能接上兩句、說出名字,就算贏了。
果然郭小鐵唱了三段,王小貓和於大謙不但能說出名字、還都熟練的唱了幾句。
於大謙這場作爲逗哏演員,此時就該反過來嘲諷郭小鐵了,他不屑地說:“甭看他到各地演員總標榜自己會太平歌詞。”
王小貓作爲捧哏的接道:“那是不值錢的玩意兒啊,相聲演員會那個不叫本事。”
“就這不值錢的玩意兒他也就會這三段兒,還跟這兒吹呢。”
“就他那個水平能湊齊這三段兒也不易啊,他是怎麼會的”
王小貓這句話看似平淡無奇,其實是給於大謙一個“點”。
這段扒馬褂太多相聲藝人表演過了,前輩中也留下了不少範本,但是起碼王小貓個人覺得馬三立、郭榮啓、趙佩茹三位老先生說得最好。相聲泰斗馬三立、壽字輩高人郭榮啓、寶字輩的門長趙佩茹,這三位不但輩分擺在那裏,相聲水平也是行內公認的高峯,他們合作這段效果可想而知。
王小貓總提於大謙在他心裏是趙佩茹一樣的存在,這裏自然有捧於大謙的成分、也是因爲他爲馬派傳人不宜總體馬派前輩,但趙佩茹在他以及絕大多數相聲演員之中心裏的地位、實力都是毋庸置疑的。
王小貓剛纔在心裏默默感慨着京劇、傳統藝術的沒落,他特意請上一位京劇演員多露露臉,也用最傳統的相聲“入活”方式講講傳統藝術,而此時他是想借着這段扒馬褂致敬前輩。
所以他問的這句話就是把於大謙往當時的馬三立那裏領,而他自己就可以說幾句趙佩茹當年捧這段時的話。
於大謙心領神會,他們三個分別演出這段扒馬褂時都未必按照前輩的版本說,但前輩的版本卻深深印在他們心裏。所以雖然王小貓說的不是趙佩茹當年的原話,但他明白王小貓的意思,接的卻是馬三立當年的原話:“他怎麼會的他跟我學的。”
“他跟你學的他還跟我學的呢。”
“這你也搶,跑這兒傳輩來了”於大謙“無奈”地問,轉而又得意地說,“跟你說,就我那個老兄弟啊,八歲就會他唱的這幾段兒太平歌詞了。”
王小貓目的達成、心裏高興,當然演出還得繼續,忙說:“我兒子四歲就會這幾段兒”
他們在臺上說着,臺下的楊米突然驚叫一聲,對旁的陸雨馳說:“他都有兒子了”
“你一個當演員的問這個問題,你不覺得很傻嗎剛纔還你貓哥變魔術如何如何呢,現在又計較他在臺上有兒子了”
郭小鐵天津衛長大的娃娃、自幼泡在曲藝行當中,觀衆倒也是笑着,可年代久遠、又不全是老天津人,未必明白王小貓和於大謙說的這個版本是在致敬趙佩茹和馬三立,但郭小鐵聽着明白、聽着也過癮。
馬派相聲尤其馬老在臺上,不懂的外行覺得囉嗦。就算是少馬爺上臺,沒那麼多閒話,可也絕不急於“抖包袱”、節奏掌握非常穩。
總之鋪墊、穩不等於廢話,都是爲了相聲服務。
就像這段扒馬褂很多人演過,無非是膩縫演員唱了三段後都被接上來了、惱羞成怒要走,才引出了逗哏要扒他的馬褂。
可是到此不過是個“墊話”而已,後面纔是逗哏的吹噓自己、膩縫這位幫他圓着大話的“正活”。
馬三立、郭榮啓、趙佩茹三位老前輩這個版本爲何經典不說後面“正活”的功力實在精深,前面膩縫的郭榮啓唱完、被接上來了,逗哏的馬三立和捧哏趙佩茹演員對他是極盡嘲諷,這給他惱羞成怒要走做了很好的鋪墊。
這就是馬派相聲沒廢話的體現,這是爲了讓後面的“包袱”能更響、也讓進行中的劇更加合理。反觀有些演員演到這裏就省事了,簡單幾句,嘲諷得不算深,膩縫演員再“發脾氣”就顯得有些突兀。
趙佩茹爲什麼被行內公認爲“頂峯”層面的人物
除了捧逗俱佳、善演單口、功力深厚且全面之外,他捧哏時候不但對節奏掌握得很好,“包袱”抖得既準又響,還能把一個“包袱”不斷昇華。
就比如當年馬三立一句“我們老兄弟八歲就會這段”,已經是嘲諷郭榮啓、已經博得了觀衆的笑聲和掌聲了,可趙佩茹一句“我兒子四歲就會”又讓笑聲和掌聲更加升華。
馬三立是業內敬重的相聲泰斗、趙佩茹是公認的相聲大家,而郭榮啓是壽字輩高人相聲八德之一、馬三立的父親馬德祿的高足,這三位成名在天津、生活在天津、工作在天津,他們都給中國相聲留下太多經典了。
作爲一個天津相聲演員的郭小鐵,他更喜歡、也更加懂得馬派相聲,同時他又是趙佩茹的徒孫,想想幾位老前輩,他聽王小貓和於大謙說着過癮的同時,也有些慚愧。
馬派相聲有些觀衆覺得囉嗦,其實沒一句廢話,可郭小鐵近些年的相聲雖然“笑料”密集,他自己卻明白全是廢話。這就是爲什麼觀衆聽了當時能樂、他能以此賺錢,卻連他自己都明白這種相聲不值得回味的原因。
聽王小貓和於大謙致敬着前輩的版本,觸動了他、他也想這麼說了。要說前輩留下的本事對後人是一筆財富,那前輩的精神就是無價之寶,因爲它太能觸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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