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樹煦沒有理會二人,一把推開祠堂大門,二話不說直接跪在了陳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全然不顧四散的塵土,一連磕了三個響頭後,直接起身伸手就要去抓擺放在牌位前的一支粗大的銅銃。
“等一下!”一支幹瘦的手臂從黑暗中伸出,按住了陳樹煦伸出的右手。
“齊爺爺……”陳樹煦後退半步,躬身給老人施了大禮。
老人半截身子隱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只能聽到他用乾巴巴的聲音說道:“家主,這可不合規矩啊。”
按陳家的規矩,動用彩煙之前要通知陳家各房,雖然沒人能否決家主的決定,可招呼還是要打的,畢竟這事關整個家族的榮辱存亡。
陳樹煦又施了一個大禮,起身後只說了一句:“齊爺爺,太平堡要變天了。”
老人乾枯的手臂有力的按在銅銃之上,“變天?馬東仁想幹什麼?”
“馬東仁此時應該已經死了。”陳樹煦直起腰來,說得非常肯定,這讓老人的手臂微不可察的顫抖了一下。
雖然只與那兩位大帥相處過不到一個時辰,可陳樹煦敢肯定一點,馬東仁只要離開太平堡前往振威軍營盤就一定會死,王有望估計也差不多了。雖說自己隨振威軍出營之時沒看到馬東仁和王有望,可看到了太平堡商會的儀仗隊和那兩頂綠呢大轎,裏面應該就是馬王二人,從時間上算,應該已經涼透了。
“現在堡外的軍隊想要破堡易如翻掌,我沒有時間了!”陳樹煦上前一步,再次伸手抓向粗大的銅銃。
“家主可要三思啊。”老人還是沒放手的意思。
“我已經三思過了!誰敢擋我,就得死!”說話間,陳樹煦左手在腰間一抹,一柄短刀已經落入掌心中。
“包括我?”齊姓老人呵呵一笑,陳樹煦的功夫是他教的,有幾斤幾兩還是清楚的。
“包括任何人!”陳樹煦這一次是低吼出來的!
“明白了!家主保重!”老人放開銅銃,重新隱入黑暗中。
緊接着,一口中戰劍從黑暗中拋出。
陳樹煦有些驚訝的伸手接劍,劍匣上刻有“靜淵”二字,取意“靜淵始得有謀”一語,這是陳家家主真正的象徵。
陳樹煦抱劍在懷,取過銅銃,對着黑暗再次躬身施禮,然後邁步來到祠堂天井中,將中戰劍懸於腰間,一名從廂房中閃出的武師一臉驚恐的把一根緩緩燃燒的火繩遞到陳樹煦手中。
吹旺火頭,點燃銅銃外露的引線,陳樹煦舉銃向天,看着引線一點點燃燒着,然後是“呯!”一股濃煙從銅銃口噴出,緊接着就是天空中炸開的一朵五彩的煙火!
煙火在天空中停留數息後消散,接着是第二枚升空炸開的煙火彈!
陳家所有可戰之人!集結!
上到白髮,下到少年,敢有違抗,死路一條!
很快,護院家丁、武師、各房的男丁都集中到祠堂院內,陳樹煦讓管家把紅布條發給所有人,讓他們綁在右臂上,然後抽劍出鞘,只說了兩句:“隨我到馬家,殺!臂上有紅布條的都是自己人!”
陳樹煦把長衫下襬系在腰間,手提戰劍第一個衝出陳家大門,身後跟着亂哄哄的上百人。
“不好了!陳家人造反了!他們開了北門……”剛出大門口,陳樹煦就見一名堡丁一邊大喊着一邊從自己眼前跑過。
沒等這人反應過來,陳樹煦手起劍落,堡丁的喊叫直接中止,雙手捂着頭上的傷口軟倒在地。
“隨我來!”陳樹煦再次振臂高呼!帶着陳家男丁如狂風般殺向僅僅相距不過半條街的馬家大宅!
“陳家造反了!”消息很快如風般傳遍了整座太平堡。
如引線引爆了一個裝滿火藥的木桶!
一名身在自己家中,卻只能眼睜眼看着自己年輕的妻子被混混扯着衣衫調戲的木訥中年漢子,忽的從牆角一躍而起,抄起地上的矮几一下就把混混砸在一旁。
混混捂着流血的後腦勺,怒罵一聲,剛從腰間抽出短刀就看到了此生最爲驚恐的一幕:木訥漢子從牀板上抽出一柄烏黑的黑劍,墊步躍向自己,佈滿鐵鏽的劍刃狠狠沒入自己胸口!
漢子擡腳把混混屍體踹出屋外,對完全被嚇傻了的妻子說了句:“關好門戶,等我回來!”
提劍而出院,轉眼間守在巷中的幾名混混就全身浴血倒地不起。
漢子提劍輕嘆一聲:“可惜沒時間磨劍了。”忽的又笑了,“以人血洗劍卻也不錯!”轉身跨過數具屍體,直奔一直欺壓自己的仇家而去!
柳氏木行,柳萬科抄起門後的18斤鐵棍,大笑着躍出門外,“留二十人守門,其他人跟我來!”
身後各持刀劍槍棍的夥計鬨然應諾,跟着自家少主直奔太平堡商會!
“姓柳的!你們要幹……”剛到街口,正好遇到一隊出來彈壓地面的商會私兵,爲首的伍長一見手提鐵棍的柳萬科,大驚失色,可幹什麼的什麼二字還沒出口,就被柳萬科劈頭一棍打了個腦袋開花!
“殺!”柳萬科大吼一聲,手中鐵棍舉火燒天式,直衝呆若木雞的商會私兵。
鐵器行中,易水脫下長年穿在身上的牛皮裙,披掛上了一身鐵網甲。穿好後,稍一活動,略覺氣悶,吐氣開聲,一聲低吼,鐵網甲最上面的一個鐵掛勾被直接崩開!頓感呼吸順暢的易水接過徒弟遞來的長柄鐵錘,在空中揮舞了一下,很好,這二十斤的鐵錘用起來就是順手。
在他身後,鐵器行的夥計、徒弟都各持刀劍等着這位行首的命令。
“留一半人手看住門戶,任何人敢闖進來直接打死!”二十斤的長柄鐵錘在易水手中輕若無物,鐵網甲下的一身肥膘如波浪般顫抖着,顯示着這位鐵器行行首激動的心情,“剩下的人眼着我,搶錢!搶糧!”
身後二百餘壯丁齊聲高呼:“搶錢!搶糧!”
一名徒弟手提大刀,湊近問了一句:“師傅,不搶娘們?”
易水輕拍了徒弟一巴掌,“老子可是正人君子,搶什麼?等着娘們送上門不好嗎?”
“好!”
太平堡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