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琰立在偌大的落地窗前,銳利的眼眸注視着樓下來來往往的車輛。
聽完身後人的彙報,幽深的黑瞳沉了沉,但卻依舊沒有任何情緒。
片刻後,冰冷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地響起:
“看來,他們終於要忍不住動手了。”
隨着語音的落下,修長白淨的手指緩緩擡起,輕輕摩挲了下手肘的位置,眼神倏然變得危險起來。
雖然在上一次的襲擊中嚴夢沁爲他擋了一槍,但他的手臂依舊還是受了傷,只是傷情並不嚴重。
儘管如此,身體上的疼痛依舊還是讓他涌起了嗜血的慾念。
許久,他才平緩了表情,吩咐道:
“告訴那邊,讓嚴響亮小心一點,這個時候不能在他的身上出現任何紕漏。”
“是。”
趙海子應聲,點點頭。
就在這時,一道鈴聲突然突兀地打斷了辦公室內凝重的氣氛。
趙海子查看了一眼司琰的表情,發現他並無任何動靜之後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躬身往後退了退,走到一旁接起了電話。
卻在聽到電話那頭的話時微沉了表情,許久才應了一聲:
“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重新走回司琰身後,趙海子低聲開口:
“剛剛黑子打來電話,說少夫人被老夫人帶回主宅了。”
墨黑的瞳在聽到這樣的話時,卻閃現出了笑意,緩緩收回落在窗外的視線,司琰轉過身輕輕地勾起脣角,“也是時候該挑明葉兒的身份了。”
“是。”
趙海子立刻明白了司琰的意思,率先退出辦公室去備好了車。
司家主宅。
此刻,阮葉雯正站在客廳中央的位置。
她面前是司老夫人以及司行遠夫婦三人。
司老夫人坐在主人位,眼神肅穆地看着她,而司行遠同杜月紅則陪同在司老夫人的右側,與平常不同的是,他們兩人此刻也是一臉嚴肅地看着她。
同時被三道視線注視,阮葉雯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但卻又因爲太過侷促而不敢大動作,只是微微挪動了下自己的肩膀。
“說吧,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司老夫人沉聲問道,看向阮葉雯的眼神變得愈發凌冽,幾乎要將阮葉雯的身體刺穿。
阮葉雯忍不住顫了顫,她知道司老夫人問的是什麼,但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剛剛她出了阮氏企業纔剛想回半山別墅,好好研究一下阮葉霏留下的那些“商業機密”,但她纔剛一走出公司就被人截住了,接着便被帶回了司家主宅。
司老夫人既然會派人去阮氏企業找人,那想必是已經對她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更何況,她現在有身孕在身,雖然每天刻意穿着大風衣遮擋了微微隆起的腹部,但知情人看起來卻還是不難發現端倪。
“葉霏……或者,我該叫你葉雯?”
杜月紅看着阮葉雯,眼中雖沒有司老夫人的凌厲,但卻也帶着探究和隱約的失落。
“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是誰,你和司琰兩人又是怎麼一回事?”
杜月紅問着,眼神微微掃向阮葉雯的腹部,所包含的隱意不言而喻。
她想問的是,她既是阮葉雯,又怎麼會懷上司琰的孩子。
阮葉雯胸口一緊,這樣的質疑就好似砸在她心間的大石一般,讓她生疼,卻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握緊了拳頭,緊咬着牙,一聲不吭。
“你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你真的是阮葉霏的孿生姐姐阮葉雯?你肚子裏的孩子又是怎麼一回事,你同葉霏是什麼時候交換的身份,琰兒知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你同琰兒兩人之間現在又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
司老夫人微眯了眼睛,一聲聲擲地有聲的質問就好似酷刑一般壓得阮葉雯一陣窒息。
手指不自覺地揪緊了衣袖,想要藉此來緩解心中的苦悶和酸澀,但內疚跟自責卻傾盆而至,讓她幾乎快要昏厥。
胸口大起大落的起伏,預示着她愈漸急促的呼吸。
“我問你話,你喘什麼喘?!”
阮葉雯幾番沉默的態度終於激發了司老夫人本就急欲爆發的怒氣,一掌拍向沙發面,發出一聲厲喝。
阮葉雯猛地一顫,身體不自覺朝後退了一步。
正當她不知所措幾乎快要憋紅眼眶的時候,大門突然被人由外而內的推開,一道不算溫柔但在此刻聽在阮葉雯耳中卻猶如天籟般的嗓音倏然響起:
“奶奶,是什麼事情讓您老發這麼大的脾氣,隔着門都能聽到您的怒吼?”
司琰!
阮葉雯在心中猶如求救般地叫出了這個名字。
原本僵硬着、顫抖着的身體在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的瞬間便好似突然間被人抽空了全身的力氣一般,身子一顫,便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
肩膀被人穩穩扶住。
“還好嗎?”
司琰將阮葉雯半抱在懷裏,低聲問。
不是一句特別溫情的話,但卻讓阮葉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柔。
不安,緊張,自責,惶惑,種種情緒都在頃刻間消散。
主動握住司琰搭在肩膀上的手,阮葉雯緩緩搖了搖頭,“我……沒事。”
直到這一刻,她才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對司琰的依賴有多麼深刻。
彷彿只要他陪在她的身邊,她就有面對一切的勇氣。
“琰兒,你怎麼回來了?”
司老夫人不動聲色地看着阮葉雯同司琰兩人之間的互動,沉聲問道。
雖然,即便不問她也清楚地知道司琰今天爲何而來。
司琰一笑,將阮葉雯扶好,攔着她的腰在幾人面前站定,“當然是因爲我的‘某件東西’被奶奶您帶來了這裏,所以我也就只好跟過來了。”
我的“某件東西”。
指的是什麼,不言而喻。
聽到這樣的回答,司老夫人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起來,“你是不是應該好好給我們一個解釋?”
“那奶奶您又想知道什麼呢?”
司琰明知故問。
“你明明知道我問的是什麼,現在,這個站在你身邊的女人,究竟是誰?”
雖然明知道司琰是故意的,但司老夫人還是妥協般地主動問出了自己心裏想要知道的問題。
畢竟,她現在最關鍵的是阮葉雯的身份,而不是同司琰鬥氣。
“就如同大家所看到的那樣。”
司琰笑了笑,俯身在阮葉雯的額頭落下一記親吻,給出了一個不算答案的答案。
儘管如此,在場的另外三人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此刻站在他身邊的女人確實就是……阮葉雯!
阮葉霏的孿生姐姐!
阮葉雯一顫,猛地瞠大了眼睛,擡頭詫異地看向司琰。
爲什麼?
他爲什麼要承認她就是阮葉雯?
這樣一來,不是……
“司琰,你太胡鬧了!”
一聲呵斥打斷了阮葉雯的驚訝,也打破了現場因爲司琰的一句話而導致的沉默。
司琰轉頭看向發出這一聲呵斥的司行遠,面上絲毫沒有做錯事的歉疚,深邃的眼眸中帶着張狂,“父親認爲我做錯了什麼?”
“你……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是葉霏的姐姐,你是葉霏的未婚夫,你們……你們怎麼能夠在一起?”
司行遠大聲斥責道。
他雖然一向支持司琰追求自己的所愛,但這樣也太亂來了。
這分明就是……
後面那兩個字,司行遠怎麼也無法繼續下去。
哪怕只是在心裏想想,他都覺得無法接受。
可現在,做出這種事情的兩人就站在他們的面前,而且還毫無顧忌地相擁在一起。
阮葉雯猛地一顫,被司琰攬着的身體立刻變得僵硬起來,臉色一陣慘白。
司行遠的質問對於她而言就像是嚴刑拷打,一遍遍衝擊着她的底線。
一直不願意被人提起也害怕被人提起的事情終於在這一刻被赤裸裸地揭開,血淋淋地暴露在衆人面前。
她只覺得司行遠等幾人看向她的視線中,就好似聲聲控訴:
你是一個背叛者!
你搶奪了自己親妹妹的未婚夫!
察覺到懷中人兒的異常,司琰微沉了臉色,語氣堅定地說道:
“我愛葉兒,葉兒也愛我,我們爲什麼不能夠在一起?”
只要他們相愛,就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的。
他從來都不會把那些莫須有的名頭放在眼裏。
聽到司琰如此直白的告白,阮葉雯心頭顫了顫,瞬間涌起一陣感動。
雖然這並不是司琰對她第一次告白,但卻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家人面前如此坦誠他愛的人是阮葉雯,不是其他人,也不是誰的替身。
這又叫她怎麼不感動?
她又怎麼能夠辜負他的心意,而她自己卻躲在烏龜殼裏,默默舔舐傷口。
早在做出決定選擇要和司琰在一起的那一刻,她就應該清楚了自己遲早都會有面對今天這種局面的一刻。
阮葉雯的眼中慢慢露出堅定,不再顫抖,也不再自責逃避。
她站直了自己的身體,不再以一種被保護的姿態窩在司琰的懷裏。
她要站在他的身邊。
和他一起面對這個問題。
“你……你們兩個是……”
“從一開始我愛的人就是葉兒,從來就沒有所謂的‘不正當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