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並不是輸給了司氏集團，而是輸給了司行遠這個人。
這個人遠比他所以爲的還要深不可測。
是他想得太簡單了，以爲自己可以同他放手一搏，卻不知這個人的真正實力根本就未曾完全在世人眼中展露過。
之後，內室裏進行討論的中亞代表團也走了出來。
已經不再如最開始那般迫切地想要聽到最終的結果了。
無論今日這個中亞地區的經濟開發權交給誰，他雷蘭斯都已經敗了。
不過是敗與慘敗的差別罷了。
而這並非雷蘭斯所關心的問題。
敗便是敗，沒有所謂的程度之分。
而當最終中亞代表團宣佈最終他們選定的是司氏集團的時候，雷蘭斯也只是微笑了一下，什麼話都沒有說便轉身離開了現場。
他輸了……
徹底地……輸了。
再次走入蔚藍的天空之下時，雷蘭斯竟覺得有些茫然。
這些年來，他不停地工作，不停地提升自己，爲的並不是他本身喜歡商場，也不是爲了更富裕的生活，一切只爲了能夠向司行遠以及他們一家復仇。
但他努力了這麼久卻還是輸了。
甚至輸得如此輕而易舉。
他該怎麼繼續下去？
就算他繼續下去又是否真的有可能打敗司行遠？
“少主，您……”
跟在身後的小A有些擔憂地看着雷蘭斯。
他很久以前就跟在雷蘭斯身邊了，自然看了很多，也很清楚雷蘭斯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什麼，今日一戰很顯然給了雷蘭斯極其沉重的一擊。
他有些擔心他，卻也知道雷蘭斯從來都不是一個需要別人安慰的人，所以只能低聲叫一聲，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走吧。”
雷蘭斯許久都沒有說話，他仰頭看着天空，許久才低聲說了一句話，然後率先上了車。
他的確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但也還不至於讓他從此就一蹶不振。
他不是脆弱的人，更沒有玻璃心，不會因爲一次失敗就自怨自艾。
只是剛剛在走出大樓的那一瞬間，心中那種空虛而茫然的感覺卻深深地觸動了他。
這麼多年來，他腦中所想的事情就只有報仇，卻從沒想過除了報仇之外他的生命裏還應該擁有什麼。
如果有一天他報仇成功了，又或者他徹底得失去了報仇的能力慘敗了，那之後他應該何去何從，做些什麼？
他不是雷亞斯，雷亞斯的生活並非以報仇爲中心，離開了報仇他依然可以活得很好，或者說可以活得比現在更好，但他卻不行。
沒有了報仇這一目標，他幾乎一無所有。
不知道爲什麼，雷蘭斯的腦海裏竟突然想起了阮葉雯的身影。
她與他其實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同樣身爲雙胞胎中的老大，同樣失去了父母和家人，她甚至比他還要糟糕，他至少還有雷亞斯這個弟弟，而她卻連阮葉霏這個唯一的妹妹都失去了。
或許正因爲這些相似之處，所以從第一次見面它就對她格外在意。
幾番見面，他雖然並不否認自己有刻意利用阮葉雯的成分，所以才故意去接近她，但在他的內心深處，撇開利用這一層用意之外他也確實地想要接近這個人。
她身上那種純粹在不經意間感染着他。
那是他所欠缺的，也是他所向往的。
只可惜，她將這一切都給了司琰，他的仇人。
如果沒有司琰，他們是不是有進一步發展的可能？
但隨後，雷蘭斯便可笑地阻斷了自己的這個念頭。
如果不是司琰，或許他們連認識彼此的機會都沒有，又何來進一步發展的可能？
有些事情或許真的是冥冥之中早已註定。
就好像司琰最先遇到的人明明是阮葉霏，但卻發生了這樣的變故，最終導致他藉由阮葉霏而遇見了阮葉雯，並最終在一起。
他們之間便是註定要在一起。
而他與阮葉雯，便是註定了還沒開始便已經結束。
他正因爲早看透了這樣的結局，所以纔會在察覺到自己可能被打動的時候就先遏制了這份感情。
他不是強求的人，即便司琰是他的仇人，他也沒想過要勉強阮葉雯同自己在一起。
仇是仇。
愛是愛。
不能交錯利用。
可即便如此，在這一刻他還是不可抑制地突然涌起了一股強烈地想要去見一眼阮葉雯的衝動。
因爲，他很想知道……
“她在失去了一切之後是以什麼爲生活目標的呢……”
不知不覺間，雷蘭斯將心中所想要知道的問題喃喃地問出了口。
隨後便又是一陣自嘲。
事到如今，想必阮葉雯早就已經知道了他同司家之間的關係，在他害得她最愛的人失蹤之後的現在，她又怎麼可能會願意見他？
才這樣想着，眼角的餘光便被突然由旁劃過的一道熟悉的身影給點亮。
雷蘭斯萌地轉頭看向車窗外，同時大聲喊道：
“停車！”
小A被一聲大呵震得一驚，回過神來的時候更是一陣驚異。
他還從沒見過雷蘭斯情緒這麼激動的樣子。
即便是剛剛在面對司行遠的時候，雖然他眼中帶着恨意和憤怒，但卻控制得很好，哪怕是動怒也絕不會用這麼大的聲音說話。
而現在他不但用了這麼激動的聲音，竟然這一份激動裏還並沒有不悅、不滿，更沒有憤怒，而是全然的激動？
在驚訝的同時小A的心裏也涌起了一陣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能夠讓他們少主的情緒外露至這種地步？
不過，儘管心中的思緒已經轉了幾轉，小A的動作間卻沒有任何遲疑，立刻找了個靠邊的地方停了車。
在車停穩後，他纔剛想問他們少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卻一轉頭就看見雷蘭斯正扭頭看着車窗外，眼神裏的灼熱跟急切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小A心中一怔，他們少主竟然也有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
這麼多年來，除了在工作的時候，他偶爾能夠在雷蘭斯的眼中看到這樣的執着之外，他幾乎沒有看過他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