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的阿喀琉斯之踵 >9|憶(2)
    佟春曉心想,自己那時候何嘗不是呢,只是不及妹妹這麼膽大,見到喜歡的人,遠遠地避開,不敢多看一眼,打招呼聊天更是想都不敢想。或許是妹妹身上流着一半異國的血脈,又從小在國外長大,性格比她明朗大膽的多。

    她斟酌着措辭,不想說的太直白,聊了幾句閒話,終於把話題拐到沈希權身上。“叔叔不喜歡沈希權,你以後少和他說話,要不然叔叔該不高興了。”

    聽到姐姐提到沈希權,佟夕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一邊挑着碗裏的葡萄,一邊說:

    “叔叔看人太古板正統,在他眼裏,腦子活一點就是鑽營取巧。只有老實巴交,埋頭苦幹,被人欺負了也打掉牙自己吞的人才是好人。”

    佟春曉不禁失笑。叔叔的確是這樣,看人是老眼光。

    佟夕說:“叔叔對沈希權有偏見,其實沈希權幫了堂哥好多忙。他剛去銀行的時候,任務完不成,沈希權幫他想主意,去找廣場舞的領舞大媽,給她送點禮物,讓她發動廣場舞的老太太們去銀行存款,只要每人存一萬就送她們一套運動服。堂哥找了十幾個大媽,那個月的績效拿了第一。後來沈希權又幫他疏通關係調到信貸科。其實叔叔應該感謝沈希權的。”

    佟春曉也沒想到還有這些內情,頗爲驚訝。

    佟夕往她微微張開的嘴脣裏塞了顆葡萄,接着又說:“近海集團肯和他的小公司合作,也是因爲他能處理好鎮上各方面的利益關係,國土資源局這一塊兒也能擺平,還有那附近的地痞都得買他的賬。總之,他能力很強,不是叔叔說的小混混。”

    佟春曉好奇:“他怎麼和你個小孩兒聊這些啊?”

    “因爲堂哥是他同學啊,再說,我老誇他厲害,他就願意跟我聊天。”佟夕認真地問:“姐,你說男人是不是就喜歡被人崇拜啊?”

    佟春曉噗嗤笑了,點着她的腦門:“你多大點兒人啊,懂的不少呢?”

    佟夕轉了轉眼睛,笑吟吟說:“姐,你不覺得他特別帥?”

    佟春曉心裏咯噔一下,小心翼翼的問:“你不會是喜歡他吧。”

    佟夕捧着碗,笑得太師椅前後直晃,差點沒翻倒在地。佟夕的反應,讓佟春曉悄然鬆口氣,知道事情不是叔叔想的那樣。

    佟夕咯咯咯笑了半天才停下來,一本正經的說:“我是覺得他和姐很般配啊,就像楊逍和紀曉芙,馮姑娘和黃藥師,金蛇郎君和溫小姐。”

    很久以後,她纔想起當初自己舉的三個例子,個個都是悲劇。

    佟春曉沒想到她有這個心思,啼笑皆非的點着她的腦袋:“小小年紀你操的什麼心吶,你作業寫完了嗎?作文寫好了嗎?一會兒我抽查你背單詞。”

    佟夕嬉皮笑臉的笑:“姐,你喜歡不喜歡他?”

    佟春曉笑着搖了搖頭。佟夕好奇的問爲什麼?她真覺得沈希權很好,和溫柔貌美的姐姐十分般配。

    佟春曉抿了一下鬢角的頭髮,說:“咱爸就是生意人。我很小的時候,家裏曾經有段時間特別有錢,小朋友都特羨慕我。可是後來,一筆生意賠了就變成負資產,他跑去中俄邊境做生意。我媽去世的時候,他都沒來得及趕回來。我那時候就特別怨恨他,有兩年的時間都不和他說話,後來爸爸不在了,我特別後悔。其實,他也不想這樣,生活所迫,不得已。”

    佟夕第一次聽她提及往事。兩人同父異母,都很有默契的不提自己的母親,只談論有關父親的話題。

    “我想要一個安穩的生活,生意人有一夜暴富的,也有一夜跳樓的,讓我沒有安全感,我不求對方大富大貴,只希望他安安生生的顧着家,別大起大落的讓我擔驚受怕。我過怕了那種生活,昨天還是小公主,隔天就有討債的上門。”

    佟夕的年紀,對這些似懂非懂。看着佟春曉略顯沉重的臉色,這個話題,她從此再也沒提。

    沈希權每日在工地上,早出晚歸,雖然住在一牆之隔,並不經常見面。

    轉眼又是一年。期末考試結束後,佟夕和副班長被班主任叫到學校幫忙改卷子。夏日天氣說變就變,剛剛還晴空萬里,轉眼天如濃墨。班主任一看要有暴雨,趕緊讓兩人回去。出了校門,雨點就下來了。副班長家就住在學校附近,於是帶佟夕先回自己家,給她找了一把傘。

    佟夕拿了傘還沒走出巷子,便遇見了幾個小混混。浠鎮總共就這麼大個地方,她的身份和容貌太招眼,想不引起關注都難。這幾個小混混注意到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她上學放學都和叔叔一起,週末也不愛出門,很少碰到。此刻驟然見到她孤身一人,衣服又被雨淋溼,這幾人便不懷好意的跟上去,嬉皮笑臉的說:“哎呦這不是那洋娃娃嗎?”

    “嘖嘖,你看看那皮膚多白,小腰多細。”幾個人說些不三不四的話,跟着她不放,倒也不敢動手動腳,就是言語下流。

    佟夕從沒碰過這樣的羞辱,氣得兩眼發黑,腦仁突突直跳。到了叔叔家門口的巷子,雨剛好停了。她收起傘,猛一回身,傘尖對着其中一人的臉便狠狠戳了過去。

    積攢了一路的怒火,她下手也挺狠

    的,差點戳住那人的眼睛。

    幾個小混混倒是吃了一驚,被她戳中臉的那個人惱羞成怒,咬牙切齒:“臭丫頭,敬酒不喫喫罰酒,今天非把你收拾了。”

    佟夕當然不會束手就擒,拿着傘掉頭就跑,反正不到五十米,就是叔叔家。只是沒想到雨天路滑,剛跑幾步,突然摔了一跤,沒等站起身,就被抓住了辮子。

    剛好這時,沈希權從門口出來。佟夕急忙喊了聲“權哥”。那幾個人一見沈希權便鬆了手,佟夕趕緊跑過去站在沈希權的身後,心臟怦怦直跳,當真是嚇到了。

    沈希權接過她手裏的雨傘,甩了甩水問:“怎麼回事。”

    幾個小混混乾笑着,其中一人解釋:“權哥,她差點戳瞎我的眼睛。”

    沈希權薄薄的笑了笑:“我替她給你陪個不是?”

    他一貫都是見人帶着三分笑,那一抹淺笑彷彿生在他的右側脣角。可是那幾個人見到他笑,卻怯怯的說:“不敢不敢。”

    沈希權沒搭理那幾個人,低頭看看佟夕,擡手摟着她的肩膀,拍了拍:“以後誰再欺負你,你跟我說,我剁了他的手,扔到河裏餵魚。”

    這話顯然是說給對面的人聽的。那幾個人不聲不響的走了。

    佟夕以前聽叔叔說過很多次,沈希權是個笑面虎,心狠手辣,小混混都不敢惹他,她沒怎麼相信,今天才算是第一次見識到,驚訝之餘,更多的是好奇。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