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蝶祭拜完靜王妃就回到相國府,一個人坐在房中,心裏也是矛盾萬分。
此時已是初夜,府裏下人已來叫過幾次,她都未踏出房門半步。
她已問過下人,她的父親化武已不在伍府,聽下人說該是出了遠門。
而化武只留了一句話給她,那就是自己照顧自己。
這一句話是伍子胥親口傳答的。
她不敢問伍子胥爲何不阻化武外出,也不敢問他們兩人之間的事。
外面趙家兄弟二人還有趙武都在外面,一直守着她。
她雖然感激王禪如此照顧,心裏卻也是百般難受。
正好此時屋外腳步聲響,卻一直在徘徊,她知道是誰。
“外公,進來吧,蝶兒並沒有休息。”
化蝶還是靜下心來,對着外面徘徊的伍子胥親切的叫着。
“蝶兒,爲何不去用飯,可不能餓壞了身體。“
伍子胥一進化蝶的屋裏,就把手中的食盒提在桌上,食盒裏拿出幾蝶精緻的小菜,還有一碗米飯。
化蝶一見,心裏還是十分溫暖。
“蝶兒,當年你的母親雖然也會發些小脾氣,可她卻從來不會不喫不喝。
她常說身體受之父母,若是有意餓壞了,是爲不孝之舉。
你與若水很像,人也聰明,該明白此中道理。”
“謝謝,外公,蝶兒讓外公操勞,實是有愧在心,蝶兒這就用飯。”
化蝶也是十分聽話的姑娘。
她此時知道伍子胥並非她真正的外公,可對她卻並不生分,依然還是十分寵愛。
而且對於她的母親,伍子胥從來也未有過微詞,就連剛纔一語,也只是略帶一下,並無責備。
“這就好,慢點喫。”
伍子胥說完,又從食盒之內親自爲化蝶盛了一碗湯給化蝶。
“蝶兒,外面這三位該是鬼谷先生的屬下,不知現在鬼谷先生身在何處?”
“外公,禪哥哥之事,並非蝶兒有意瞞着你,蝶兒只是希望外公勿要再管吳王與禪哥哥之事
昨日國葬之事,想來外公也知,並非如此簡單。
吳王心思,外公當是明瞭,禪哥哥計謀無雙,卻並不依靠於吳王,於吳王而言始終是一個威脅。
只是蝶兒知道,以禪哥哥之能,想除他而後快,並非易事,還望外公知曉。”
伍子胥一聽,臉上微微一笑,心裏算是有些欣慰。
他能聽出化蝶言外之意,也懂化蝶的擔心。
“想不到吳王英雄一輩子,依然逃不過如此氣度與胸懷。
實在讓老夫感概,他與老夫實在有些相像,就是放不下過往,胸無氣度,實在慚愧之至。
蝶兒不會責怪外公對此事熟視無睹罷?”
伍子胥也是心有所感,根據化蝶所語,他也可以斷定國葬之時,那萬餘百姓的生死還有王禪的生死。
只是他想過,卻並沒有任何作爲,此時聽化蝶說起,反而勸他不要涉及此事。
一個真心關懷於他。
而他卻身爲相國,不敢直言,更不敢揭穿吳王的詭計,更不用說提醒王禪了。
作爲吳國相國,實是有負職責,有負百姓的期盼。
“蝶兒自然不會怪外公了,外公可知我父親是去往何處?”
化蝶此時用完飯後,還是忍不住問起伍子胥。
“蝶兒,你父親實是一個難得的英雄,不僅隱忍穩重,而且忠義可嘉。
當年若不是因爲外公,也不會讓你父親自責一輩子。
有些事,既然他難與放下,也一直耿耿於懷,就由他們自己解決。
蝶兒你還不用管了。
他着你自己照顧你自己,其實就是不想讓你參與那過往之事。
說起來,此事要怪你就怪外公吧!”
伍子胥還是一肩挑下這些責任,並不正面回答化蝶的疑問。
外公負家仇在身,隻身逃來吳國,卻並不受當時的吳王重用,一腔抱負難於施展。
而當時因爲婆婆的野心,首先有負於吳王,當時的情形,也是情非得己。
而且外公爲得到母親,犧牲了外婆,而聽聞父親常說,母親後來就算知道此事。
可母親從來也未怪過任何人,她也不抱怨任何人。
外公不必有什麼芥蒂,你一直都是蝶兒的外公。
至於父親,想來他該知道了母親的身世,又知道了另外那二個父親之事,所以纔想放下過往,解決困惑四人多年的心結。
父親之意,蝶兒心知。
只是蝶兒也算習得些武技,外公不必擔心,我只是想去看看,或許因爲我的原故,能解他們四人之屑。
想來若四人釋懷,外公心裏也會釋懷。”
化蝶十分知書達禮,先理解伍子胥當年的困局,再從與她母親伍若水的口吻來說對當年之事的看法。
最後再表示不會因爲伍若水的身份,而對伍子胥這個外公有什麼異議。
最後再說明自己在這四人之中的特殊身份,想化解四人的恩怨,同時也讓伍子胥在得暮之時,能夠釋懷。
所講之語,也是情義在先,理在其後。
“難得蝶兒如此大義,真有若水當年的風彩,外公十分欣慰。
外公知道你所習武技已遠勝普通江湖人士,而且也得鬼谷先生一心維護,外公本也欣慰。
只是外公也不知你父親具體去了那裏,並非外公有意爲難蝶兒。
只是依外公猜測,當年你父親四人常去雁落峯九轉檯之上切磋武技,而他們也是在那裏結義金蘭的。
若蝶兒執意要去,外公會安排護衛,此時吳越交戰,情勢不明,蝶兒當要小心從之。”
伍子胥本不願告訴化蝶,可她知道化蝶也與她的母親一樣,人不僅聰慧,而且一副大善之心,她不會見自己的父親有危難而不顧。
縱然伍子胥不告訴化蝶,化蝶一定還是會去找尋,如此一來,還不如告訴她實情,這樣至少也有一個方向。
“不必了外公,若你安排護衛相隨,反而有失相國身份。
我輕騎而去,反正禪哥哥這三個下屬必然也會尾隨而去。
有這三人照拂,想來一路之上,不會有什麼意外。
縱然有什麼意外,相信蝶兒也能處理。
還望外公放心。”
化蝶此時臉上終於透着微笑,語氣也輕快許多。
而伍子胥一看,知道化蝶不比普通女子,自有主見。
此時也站起身來,看着化蝶再道:“蝶兒,外公並非怕你有什麼閃失,而是想告訴你,此四人當年義氣爲先,在吳國也算是俠義之人,他們之事,若求仁得仁,也算是最好的結果。
蝶兒此事不可強求,若是強求,反而會讓四人無法釋懷,蝶兒可知?”
“外公,蝶兒知道,想來此事自也有人化解,外公不必擔心了。
蝶兒此次出行,外公在家一切保重。”
化蝶說完,提着劍已經走到屋外。
“我要去雁落峯九轉檯,你們若是跟得上,那就跟來吧!”
化蝶對着屋外的趙阿大三人一說,人已躍出小院。
三人一聽,緊跟着也都躍出小院,而伍子胥看着,心裏也松馳許多。
他看着化蝶鬱鬱不樂的樣子,心裏也是百般難過,現在他知道化蝶已經長大了,有些事已不必他來操心。
作爲一個外公,他有些失落,可更多的卻是欣喜。
夜色之下,吳都郊外,一匹駿馬奔馳而出,後面緊跟着三匹駿馬,正是化蝶與趙家三兄弟。
他們都朝着一個目標而去,那就是雁落峯九轉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