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人猶在。
李悝依然站在墳前,身影更加孤單。
“你來得有些晚呀!”
李悝並未轉身,像是對着自己的墳在說話一樣。
可剛纔還是空空的菜園子,此時已站着另一個黑衣人,正是從江邊趕回的王禪。
“李叔叔別來無恙,實耗費了小子不少清淚。”
王禪還是十分激動,知道李悝未死,此時就站在他的面前,可他的話卻又說得有些孩了氣。
“你長大了,卻還是沒有長大,天地之間,生死相依,有生就有死,萬物皆是一樣,你能有多少淚水祭奠這些逝去的生命。”
李悝並不覺得驚異,也不驚喜,他知道王禪還是會來找他的,而且他也知道王禪始終還是會長大的,一來就給王禪點拔着大道之理。
“不錯,確實如此,人只是萬物之一,可人卻是這萬物之中的精靈,人有感情,就會流淚,人若無情,淚又有何用,天地生萬物,每一件東西都不該是無用的,像眼淚。”
王禪回覆得十分輕鬆,這讓李悝都未曾想到,王禪的悟性之高,並非只在年幼之時。
一般少年天才,長着長着就會慢慢的趨於平庸,越長大悟性就會越差,可王禪不一樣,年幼之時的聰慧與現在的聰慧相比,實不足道也。
他是越長越聰慧,越長智越開,悟性越強。
“嘿嘿,狡辯,你不是萬物,焉知萬物無情,天下雨,大地溼,萬物生,雨水難道不可以是天的眼淚,難道真的無情嗎?”
李悝在王禪面前,始終還是保持着一種高高在上的身姿,縱然現在王禪已經比他還要高了,但王禪卻有意選了一個低位,這讓站在墳臺上的李悝看起來比王禪略高一些,就像是一個背影畫了副畫一樣。
“李叔叔就是有天地仁心,能體貼萬物之心,萬物之命,小子自愧不如。”
“你變了,變成十分有謀略,你如此說來是爲了責備我草菅人命,謀害楚都一十八個無辜百姓,造成楚都百姓恐慌嗎?”
李悝略帶生氣,反問着王禪。
“小子不敢,只是有疑。”
“大周天下,還有你鬼谷王禪不敢做的事,你不是已經解開了我所佈之卦嗎?
爲何還會有疑?”
王禪一聽,摸了摸頭,上此時臉上的黑布已經拿下,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回李叔叔,剛纔得李叔叔一提醒,小子纔想起來,今晚本來已解了兩個卦,可尚餘最後一卦未解就出來了,就匆匆而出,實在有些不好意思,辜負李叔叔的厚愛了。”
李悝一聽,還是一震,他布了此九宮八卦之局,原本以爲至少要王禪幾天時間纔會想得到,可王禪第一天就已知道他所布九宮八卦。
而且今天他就能畫出自己的背影,說明他已明白其中之意,可現在聽來,他竟然沒有解完七卦,只解了幾卦就已猜到是自己作的案,自己就是楚都九宮連環殺手。
如此看來,自己辛苦所佈的九宮八卦,在王禪面前實在是有些不值一提,王禪該是早就認定了結果。
想到時這裏,李悝也是嘆了一口氣,有些失落,自己的得意之作,在王禪面前竟然如此不堪入目,毫不費力。
李悝也想知道王禪對八卦易理的深度,雖然他也是此道高手,可易理之深,已遠超人之所想,越往下解,就會發現易理所含天地之道,實囊括蒼穹。
“那好,小子在李叔叔面前也就獻醜了,還望李叔叔莫怪。”
“說吧,不必因爲我比你年長而有顧忌。”
王禪放下手中的劍,頓了一頓開始解楚都九宮八卦中的最後一卦,也就是九宮兩條斜線所產生的卦像,皆是山雷頣卦。
“山雷頣,實也是上上之卦,卦像有言:太公獨釣渭水河,手執絲桿憂愁多,時來又遇文王訪,自此永不受折磨。
山在上爲客卦,雷在下爲主卦,動靜相交,也算是陰陽相合。
頣爲養,春暖萬物養育,依時養賢育民。
陽實陰虛,實者養人,虛者爲人養,自食其力。
前兩卦分別爲水雷屯卦,火雷噬嗑卦,一卦爲屯積而發,建功立業的過程。
二爲處理矛盾善用獄而處理事情的方法,也在於剛柔並濟。
那麼這最後的頣卦就是如此,山下有雷,含地而化,故萬物苟得其養而生生不息,這是頤卦之象。
君子觀此卦像,思創業唯艱,唯含弘廣大則不失其養,從而當慎言語、節飲食、頤養天下。
頤:貞吉,觀頤,自求口實。
頣卦於人倡導自力更生,自食其力。
其下六卜,其實就是講解一個過程,讓人自頣而頣人之時一定要固守正道,而不可誤入歧途。
此卦實是整個九宮八卦的終結,卻又好像是好始,整個九宮八卦,若依此時楚國形勢而解,到也不失李叔叔宏志,只是可惜,小子非是太公,太公六十甲子而遇文王,而小子這才一十三歲。
楚王也非文王,只是一個王候而已,治楚非是治天下,李叔叔一片好意,小子實只能心領,至於將來如何,小子也不敢奢求,只望楚國能如叔叔之願即可。”
王禪把最後一卦簡單解完,並不哆嗦,在李悝面前解卦就要簡單得多,都是通曉之人,一點就通。
“不錯,你解的卦解實符合天地之道義,實也難得,可你爲何未解完此卦就已認定殺人都是我嗎?
這一點我李悝自負布此九宮八卦之局還沒有什麼毛病,不懂此道之人,縱是破一萬年也不會破解此案,可你第一天就解了九宮八卦,而且未解完卦意就知道兇手,聽聞你解這幾卦也並非像其它人一樣,一次解完,像是並不在乎,也不急着知道兇手一樣。
這又是爲何?”
李悝現在對王禪十分有興趣,一是他也是一個極度自負之人,不相信王禪竟然才解幾卦就推測出自己是兇手,更何況自己已算是死人,在楚都人人皆知,連王禪也來墳前祭拜過,就如王禪剛纔所言,還妄費了不少清淚,可他爲什麼能反轉得如此之快,這在李悝心裏實在不解,也不得不低聲下問王禪。
“哈哈,有勞李叔叔垂詢,其實小子並不用解這七卦就已經知道此案是李叔叔所作,所以小子雖然已知此七卦,卻並不急着解,只是還沒想好如何面對李叔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