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瀰漫,山河凋零。
到處都是死人。
餓死的,戰死的。
每天都有上百人死去。
新生命不再受到人們的期待,反而成了一種負擔。
“相公,求求你,這是我們的孩子,放過他吧,求求你,放過他吧,不要,不要……”
“阿秀,我們還會有別的孩子,相信我,我們一定會有別的孩子,你不要這樣,阿秀,你不要哭,你看這孩子生下來,就病怏怏的,他根本長不大的,你就當沒有這個孩子,好不好……”
“相公,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不要……”
“阿秀,你不是愛我麼,你不是以夫爲天麼,你不要這樣,就當我們從來沒有生過這個孩子好不好,你看看你,已經四五天沒有喫飯了,你也很餓是不是,我已經餓的走不動了,現在這個世道如此糟糕,我們的孩子肯定長不大,不如喫掉他,他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是我們的功勞,現在要到他報恩的時候了,阿秀,你說,對不對?”
男人的話,似乎有一種獨特的蠱惑力,女人漸漸鬆開手,衣衫襤褸的男人,立馬把孩子搶過來,眼睛冒光的盯着孩子。
他的目光中,不是濃濃的父愛,而是讓人心驚膽顫的食慾。
就在這時,男人身邊,枯瘦如柴的女人,不知爆發出什麼樣的力量,她抄起地上的一塊石頭,狠狠地砸向男人。
石頭那麼大,女人的身體那麼弱小。
可那弱小的身體裏,卻爆發出未知的力量。
“不許喫我的孩子,你不是我的相公,不是我的相公,我的相公不是你,不是你!”
女人瘋狂地大叫道,淒厲的聲音帶着一種絕望。
男人措手不及的被女人打倒在地,而後被瘋狂的石頭,一下一下撞擊着額頭。
他甚至還來不及反抗,就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讓人心慌的是,男人死去時,目光並不是驚恐的,而是帶了些許釋然,他大概已經知道等待他的將是什麼樣的下場,不過他並不在意。
活在這樣一個亂世,死亡,已經成了一種解脫。
沒有比死亡更美妙的事情。
男人懷着美好的笑容,嘴角微笑着死去。
而瘦弱的女人,卻沒有注意到男人嘴角的笑容,她的心中只有無限的狂喜。
終於有吃得了。
女人抱起孩子,咯咯咯地笑起來。
“寶寶,我們有吃得了,娘喫飽了肚子,就有奶餵你了……”
“寶寶,娘喫飽了東西,帶你去找你爹,你爹會保護我們的……”
她一身血污,笑嘻嘻地看着懷中面色枯黃乾瘦的孩子,並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多麼猙獰。
嬰孩嚇得哇哇大哭。
女人神色溫和地看着孩子,“乖啊,娘喫飽了,就餵你,然後我們去找你爹……”
竟是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男人。
無論是血泊中,已經死去的男人,還是抱着孩子,如顛似狂的女人,都沒有注意到,不遠處,一行人剛好目睹了事情的全過程。
這夥人身穿黑紅兩色相間的勁裝,臉上畫着各種怪異的圖騰,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事實上,他們確確實實不是什麼好人。
血魔宗代表着什麼?
殺人如麻?
惡貫滿盈?
罄竹難書?
又或者,三者皆有。
總之,這是一夥,很壞很壞,且壞出名聲的人。
而此時,這夥東洲大陸最壞的存在,卻被他們最看不起的世俗中人嚇了一跳。
尤其是當他們看到,那個瘦弱的女人,用石頭和刀子,將死去的丈夫連切帶割,一塊塊撕下來,架在火上烤的時候,這些血魔宗的魔修,胃裏竟然詭異地開始翻騰起來。
馬丹,真他媽想吐。
“那女人莫不是瘋了,孩子的父親明明被她自己砸死了,竟然還對孩子說,帶着孩子去找他爹,青天白日,看到這樣的事情,真是晦氣!”
“我們爲什麼要看這些,勞資明明已經辟穀了……”
“日,昨天喝得酒都快吐出來了。”
……
這些人七嘴八舌地說着。
他們的聲音並不小,可不遠處的女人卻似沒有聽到一般,該做什麼做什麼。
事實上女人卻是聽不到他們說話的聲音。
因爲在女人看不到的地方,有一道普通人無法看出的屏障,屏障將這夥人與女人隔開。
在女人的視線中,這夥人根本是不存在的。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一片雜草。
火架上,人肉發出滋滋的聲音。
女人垂涎的望着火架上的肉,她的腳邊還有剛死去不久的男人,那是她的丈夫。
可她的視線中,只有那火架上的肉。
她已經餓了太久太久了。
五天前,她也嘗過一小塊肉,那是男人從別人那裏搶下來的。
同樣,那也是一塊人肉。
女人實在是餓極了,她已經等不到肉烤熟,就迫不及待從火架上將肉取下來。
火架上的肉滾燙,女人的嘴角被燙出了水泡。
可她依然狼吞虎嚥的將肉喫下去。
啃着啃着,女人的眼中突然落下了淚。
就在這時,女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她抱住懷裏的孩子,掀開衣服,給孩子餵奶。
嬰孩貪婪着吸吮着母親的******女人的腳下,是男人的血和肉。
不遠處的魔修,一個個毛骨悚然。
他們吞嚥着口水,不知爲何,除了反胃外,竟升起些許憐憫之心。
對於這些殺人如麻的傢伙來說,這真是一種詭異的情緒。
“老大……”
他們齊刷刷地看向爲首的男人。
爲首的男人,雖然也是一身勁裝,且款式與他們相同,但顏色上,卻有些許差異,男人身上的紅色更加濃郁,只有零星的黑色作爲點綴。
他邪魅俊美,顧盼之間,有一種極致的風流在裏面。
他是東洲大陸赫赫有名的血公子,南宮琉璃。
這一行人,只有他,至始至終都沒有露出什麼情緒。
似乎他看到的不是喫人,而是最爲平常的一幕。
“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