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多時,理智佔據上風后,他們注意到默默站在自己女兒身後的娃娃臉男孩。
他們的表情有些怪異。
看看高長歌,又看看段嫣。
似乎十分糾結。
段嫣見狀,很自然地說道:
“爹孃,這是我的師弟,高長歌。”
高長歌見狀,順勢拱手行禮,“晚輩高長歌,見過伯父伯母。”
原來是師弟啊!
王氏和段大海,終於不用糾結,這過分年輕的男孩,是自家女兒的兒子,還是自家女兒的丈夫這種問題。
他們知道仙家有方法,可以青春永駐。
自己的女兒就永遠如十九歲一般嬌豔。
可這男孩,明顯看上去,就是個大孩子啊。
比閨女的年齡,至少要小個四五歲的樣子。
他們鬧不清楚高長歌的年齡,也不知曉高長歌的身份,自然會感到糾結。
如今段嫣告知他們,高長歌的身份後。
老兩口不知出於什麼心態,又有幾分悵然若失的感覺。
哎。
囡囡這麼好,怎麼還沒找到一個欣賞她的男人呢?
莫非仙家的男人,眼光都不太好?
雖然高長歌師弟的身份,讓老兩口略感失望。
不過一想到,這是囡囡第一個親自領回家的同門,老兩口又抱着特別特別大的熱情去招待高長歌。
他們重新燃起柴火,又炒了一桌子菜。
將他們認爲簡陋的菜色撤下去,換了一桌好席面。
這麼多年過去了,老兩口竟然沒有忘記,段嫣不能食用葷食。
他們特意做了三個清炒的蔬菜,給段嫣。
自從進入落霞山後,高長歌極少和世俗中人相處。
他家族被滅門之後,就再也不曾體會過,像段大海和王氏這樣,最純粹的親情。
這種父母對子女的感情,哪怕是段嫣,也不可能給與高長歌。
一貫冷着臉的高長歌,在面對段大海和王氏的熱情下,竟有幾分招架不住。
“師姐……”
高長歌爲難地看着段嫣。
高長歌並不是一個很瘦的人,可對於王氏和段大海來說,不肥胖的孩子,都是瘦孩子。
他們不斷用筷子給高長歌夾菜,讓他多喫點。
“你們仙門的不讓喫飯,孩子們一個個瘦的,你那個師弟也是,長得跟天仙似得,就是瘦的不成樣子。”
“天仙……”
高長歌筷子一頓,看向段嫣。
段嫣面色如常地解釋,“是段師弟,我託他來過。”
“哦,這樣啊。”
高長歌含糊不清地應道,繼續扒拉碗裏的菜。
他嘴巴里滿滿都是肉。
高長歌和段嫣不一樣,他不用禁葷,而且他本人對菜葉子也沒有多少好感。
他碗裏盛了滿滿一尖碗肉,嘴裏塞得滿滿的,喫的嘴巴油乎乎的,宛如一個貨真價實的十五歲的少年郎。
段大海和王氏看得笑呵呵地。
他們並不知道,高長歌和段嫣是真正意義上,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他們的囡囡不是真的十九歲。
囡囡這個長得一團孩子氣的師弟,自然也不會是真的十五歲。
王氏和段大海對高長歌很有好感。
雖然這孩子看上去冷冷的,但一看就是個心軟的孩子。
他們掃了一眼慢條斯理喫青菜的囡囡。
痛徹心扉。
自家孩子不爭氣,喫飯也喫不過人家!
。
修行之人很難會有飽腹感,或者是飢餓感。
畢竟他們有修爲,可以用修爲去調節。
但今天這頓飯,讓高長歌實打實有了喫撐了的感覺。
明明也不是什麼美味珍饈,只是尋常的家常小菜。
做得也不是很精緻。
可他就是吃了好多。
連冷峻的儀表都快支持不住了。
高長歌就想找個陽光充足地地方,癱着,什麼也不幹,什麼也不想,就那麼懶洋洋的曬太陽。
——這樣的日子,繼續下去,我一定會變成一個胖子。
他是如此悲憤地想着。
王氏和段大海很高興。
高長歌和段嫣幾乎幹掉了桌上所有的菜。
這意味着他們做得食物,得到了仙人的肯定。
他們想到了自己囡囡另一個師弟,那個與他們一樣姓段的,似乎叫安仁還是安什麼的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可是長得真好啊。
哪怕他們告訴自己一萬遍,囡囡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孩子。
還是得承認,那個姓段的年輕人,比囡囡還要精緻漂亮。
那也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年輕人。
可他太好了,有點不接地氣。
老兩口想象不到那個年輕人嘴巴里塞得滿滿的,嘴邊油乎乎的樣子。
長成那個樣子的男人,應該是喫着鮮花喝着露水長大的吧。
“師姐,你爹孃對你真好……”
高長歌躺在房頂上,看着天空。
陽光很好,灑在他身上,整個人暖洋洋的。
他揉着自己的肚子,明明可以服用一顆丹丸,或者是運功去解決的問題,他卻採用了最原始的方法。
不用法術,只是不願意讓那麼溫情脈脈的飯菜,和那種無比充實的感覺,那麼快在自己身體裏消化掉。
段嫣沒有接話,她沒有對高長歌說,我爹孃就是你爹孃。
因爲那樣的話,對小時候的高長歌或許管用,但對現在的高長歌來說,只是一句無意義的廢話。
他們都知道。
那是永遠無可取代的。
“師姐,可以多住一段時間嗎?”
“可以啊,你想住多長時間都行。”
“師姐,你下次還帶我來,行嗎?”
“好啊,只要你不嫌煩。”
“不嫌煩,我很喜歡呢。”
高長歌難得孩子氣地說道。
他鼓着腮幫,揉着肚子,揉着揉着,自己睡着了。
他的臉上還掛着那種類似幸福的笑容。
這是段嫣已經很久不曾見過的了。
不知什麼時候,長歌師弟的笑容,永遠就是嘲諷嘲諷嘲諷。
她似乎忘記,擁有正常笑容的高長歌是什麼樣子。
這一刻,段嫣終於回想起來。
這纔是她記憶中的長歌師弟。
想着,她也如記憶中那般,一道青光,她手中的靈氣編製成一條輕柔至極的毯子,搭在高長歌的身上,就像那些年,他們在仙人峯上一樣。
他睡了,她悄悄走上前,爲他搭上一條毯子。
坐在他身邊,看着他,守着他。
好似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