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時西,你還真是讓人摸不着頭腦,忽然跟我講這種話,怎能不讓我覺得你實在跟我討饒?你想要苟且偷生就直說,反正你現在生不如死,我說不定會放過你。”
霍佳正說着,忽然面前多了一樣東西,是桑時西遞給她的。
她低頭一看,是一把槍。
她愣了一下,皺了皺眉頭:“什麼意思?”
“這把槍我早就準備好了,你不是千方百計想要殺我麼,還嚇唬我的小看護,現在我把我的命給你,你隨時拿去。”
“你以爲我不敢?”霍佳抓過他手裏的槍:“桑時西,你別每次都用先發制人這一招,你的槍里根本沒有子彈!”
她一邊說一邊打開槍栓查看,卻發現槍膛裏滿滿的子彈。
她錯愕了半秒鐘,隨即擡起頭看着桑時西:“這是真的子彈?”
“是,真的,你現在就可以要了我的命。”
“桑時西。”霍佳握緊那把槍:“一直以來不是我捨不得殺你,是...”
她想了半天,自己也沒找到合適的理由。
氣急之下,她向桑時西舉起了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桑時西的胸口。
“當時我打偏了是因爲太激動,這一次不會了。”她以爲她這一次就不激動了?
其實,她的手抖的不行,都沒辦法聚焦。
桑時西鎮定地坐在她的面前,他的神色從頭至尾都沒有變過。
他這副樣子更是激怒了霍佳。
他幹什麼?他以爲自己不敢開槍嗎?
他以爲自己會被他喫定一輩子嗎?
與其跟這個永遠不愛自己的男人耗下去,還不如一槍打死他,一了百了。
不管他是不是殺死自己父親兄弟的兇手,就憑他讓她如此痛苦,也該死一百次了。
她拉下保險栓,中指搭在扳機上。
只需要輕輕一扣,這些恩恩怨怨就會隨風飄散。
桑時西只要活着,就永遠是她心裏的梗。
她心裏很明白這一點,只需要中指動一動。
但是,千斤的力量都桎梏在她的中指上。
心裏想動,手上動不了。
手指想動,心卻告訴她不要。
她的心和手,從來走的都不是一條線。
外面寒風凌厲,客廳裏溫暖如春。
餘嬸切了水果,有好喫的李子和車釐子,林羨魚又喫又拿,打算明天送到醫院給林寧喫。
譚倩還趴在落地玻璃窗上往外看,像一隻大壁虎。
“小魚兒小魚兒!”譚倩一邊看還一邊大喊林羨魚的名字。
“唔,快來喫水果,好甜哪!”林羨魚喫的頭都不擡。
“你快過來看!”
“你一個人偷看就行了,還拉着我幹什麼?”
“你快看,那個女人手裏拿着是什麼?我今天沒戴近視眼鏡,我看不清,黑洞洞的...”
本來林羨魚沒打算管閒事,忽然聽到了黑洞洞三個字,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衝到玻璃窗面前往外看。
霍佳手裏舉着的,是一把槍,正對着桑時西的胸膛。
“小魚兒,那是什麼啊?”譚倩眯起眼睛也看不清,客廳裏燈火通明,花園裏路燈微弱,她又是個大近視眼,從強光處看向弱光處,當然什麼都看不清。
“是槍啊,槍!”
“什麼槍?”譚倩迷糊的:“手槍的槍啊!”
“當然了,難道還是水槍?”林羨魚抓住譚倩直哆嗦:“報警?不行不行,報警來不及了。這樣,譚倩,你從後面過去包抄霍佳,抱住她然後抓住她的手往上擡,我去護着桑時西。”
“什麼。”譚倩莫名地看着她:“你要我幹嘛?”
“你還在做夢啊,拜託你快從偶像劇裏走出來,現在是槍戰片,那個霍佳要殺你男神,你從這邊走,把她從後面抱住,抓住她握槍的手往上擡,就這樣!”
林羨魚說完就從另一邊衝出去了,譚倩愣了一下叫道:“小魚兒,我沒聽懂,你說什麼,我抱住她然後呢?”
“快去,你男神要死了!”
花園裏冷風呼嘯,今夜忽然起風,天氣預報上面說明天要下雪了。
冷冷的風吹在臉上跟小刀子一樣,如果再不開槍,槍口就要結冰了。
霍佳忽然覺得,自己被自己架到一個沒辦法下臺的高臺上,她問自己的心,到底想不想殺桑時西?
答案肯定是不想的,要不然也不會拖到現在。
桑時西說的沒錯,她的確一直在查,也查到了很多跟桑時西無關的證據。
她不想讓他死。
雖然她永遠得不到他的心,可是看到他就這樣在她的眼前,從容,淡定地看着她。
忽然感到滿足。
霍佳最恨的人應該是自己,不是桑時西。
她恨自己到現在還會爲了桑時西一個眼神而滿足。
要不要裝暈倒?
要不要裝手抖,然後槍就掉在地上?
霍佳還在想,冥思苦想。
忽然,一個黑影撲過來擋住了桑時西,她還沒看清楚,她的腰就被一個人給抱住了,抱的結結實實的,那個人還抓着她的手使勁往下按,本來霍佳的手指就搭在扳機上,這樣一來,她手指被迫地用力。
啪,啪,悶悶的兩聲槍響,兩發子彈就打出去了。
路燈閃了一下,草地上倒了三個人。
譚倩抱着霍佳倒在地上,把她死死壓住口中尖叫:“小魚兒,是不是這樣,我是不是很厲害?”
自誇的話剛出口,她就被身下的女人給掀翻。
霍佳手裏的槍掉在草地上,軟軟地悄無聲息。
但是倒地的林羨魚卻抱着腿痛苦呻吟,譚倩從草地上爬起來驚呼:“小魚兒,你受傷了!”
她連滾帶爬地撲過去,霍佳一擡眼看到桑時西坐在輪椅上緊皺着眉頭,手緊緊的按住膝頭,霍佳掀開毛毯,看到他穿着灰色長褲的腿上有一個圓圓的小洞,正汩汩地往外流着鮮血。
譚倩的叫聲撕心裂肺:“小魚兒,你不能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