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啓老老實實地說:“可他們的錯比惡還可怕。人人都要衝出去找他們,被章沙獾和我攔住了才罷休”
田晏風寬慰地點頭,無奈地說:“這些孩子,個個和他們的父輩一樣剛烈”
他擡着頭,鬍鬚前伸,眼睛盯着前方,一步一步地走,好久才悠悠說道:“劉啓。告訴我,打仗苦嗎”
劉啓搖搖頭,笑着說:“不苦,還認識了許多英勇無畏的。”
田晏風扭了頭,望着他的眼睛,用充滿情感的聲音說:“好孩子。要記住,你是雍族的少年我對你遠比其它人嚴厲,是要教你做人的道理你要明白我們這些長輩對你寄予的厚望,要像我們的聖人那樣豁達,像他們那樣樸實,無畏,睿智。最希望的是,愛我河山,恪守忠義仁孝之道”
劉啓感動地說:“學生記住了,以後再也不敢胡鬧”
章氏聚居地隱有以前的寨痕,地勢頗高,有幾處因勢而起的陂陀不規則的斜坡和臺階。上面叮滿雪冰滑泥,雖然墊了乾草,卻依然難爬。
幾個跟上來的先生見飛鳥的靴上沒有登爬的屐齒,怕他扶不住田晏風,紛紛嚷他回去。劉啓丟開田晏風,炫耀一樣上下給他們看,卻是穩穩當當,如同一隻冰上起舞的天鵝,不過因爲雪光照黑的皮膚,這天鵝也是黑天鵝。
田晏風喊了他兩聲,大聲說:“劉啓,他們還在等着你,就回去吧。慢點。你看看你,哎呀,怎麼就沒個你父親的穩重。我和你阿師們走別的地方了”
劉啓看他們說轉彎就轉彎,只好說了聲“好”,下來往回跑。
他出來前,頭娃子確實是在推舉首領,章血還暗中告訴他,是要提舉他的。
想必此時,他們被兩個中原官人惹火,正加快推選。這麼一想,他走得就像車輪,還掐着手指頭算和自己好的頭娃子,暗說:說不定會選我呢。
一口氣回了井月軒,老遠便可聽到一片大吵大嚷。
他伸頭看看,見裏面亂嘩嘩一片,章妙妙端了深碗,邊一口、一口地呷,邊在人堆裏嚷:“聽我阿爸的,我回家給我阿爸說說。他讓去找那兩個山羊殼兒,我們再去找”
這是劉啓給章沙獾的主意,而章沙獾又解釋給章琉姝,並在二樓喊的話兒。劉啓見她樂顛顛地,便一跳進門,急溜溜地鑽到她的身邊,伸着脖子一看,果然是紅酒。章妙妙不防被他看到,連忙往旁一藏,惱羞成怒地說:“就告你的狀,還喝你的酒,想怎麼樣”
劉啓心裏樂,卻一本正經、不懂裝懂地說:“這酒是好。可酒根生小紅蟲,喫到肚裏不好”
章妙妙半信半疑,連忙趴到別人杯裏看,見段晚容也往酒裏瞅,就問她:“有蟲嗎”
“看能看到”劉啓把手指頭探到她碗裏,用食指和拇指撥捻幾下,放到嘴裏吮吮,又放碗裏捻捻,糊弄章妙妙說,“還好,沒有。”
他也不覺得紅酒好喝,正後悔要了這酒,聽到劉阿雪喊自己。
劉阿雪還在奪劉阿田的碗,邊奪邊給劉啓嚷:“阿哥,她喝了好多。”
暈頭轉向的劉阿田抓着碗尖叫,皺着粘糊糊的嘴巴,也不知道嘟囔什麼,連臉蛋都紅了個透。
她手不聽話,掙幾掙,碗竟拋了去,一線酒水直朝一個哈哈笑的小孩潑去。那小孩提了個空碗,往前一拍,剛喊完“盾牌”,就苦着臉揉酒水。
劉啓皺了皺眼,看着段晚容請求說:“阿姐,你看着劉阿田吧,別讓人再給她紅酒了。”
段晚容回頭看看,撅了嘴巴。她還沒轉身,章妙妙就一口喝完自己的紅酒,幾步到了劉阿田身邊,拖了到自己桌兒邊,摁在板凳上教訓:“紅色酒有小紅蟲,嗬,別喝了,再喝,捱揍”
王本笑呵呵地湊頭,剛伸着跟前,就被章妙妙一拳打在下巴上,嗷一聲狂叫。章妙妙說:“別以爲我不知道。其實你是個色狼”
劉阿田醉眼朦朧,鞠頭抿嘴,也使勁打了一巴掌,嘟囔說:“我家到處都是狗,咬死你”
王本捂了疼處摸到劉啓身邊,摟着他往外走,邊走邊低聲說:“自從你阿妹認她做阿姐後,就經常打小孩這個狠女人太厲害,你要當心。以後你做了瓦里格少年首領,可得防着她們跟咱作對”
他再次壓低聲音,說:“你快上去。我和王合都給王壬一說了,章血和章沙獾都是你阿哥,提你當瓦里格,他們肯定願意。只要他們願意,咱們這一派就可以”說到這裏,他已忍不住抖動的胖臉,嘿嘿得意。
飛鳥春風得意,把王壬一,章沙獾,章血等人一算,便揉揉他的頭,教訓說:“辦了好事也不要驕傲。你小子是知道我做了瓦里格,自己的好處多多。不過,要我包庇你也行,得聽我的,聽田師的,聽聽長生天的”
“那當然,肯定聽長生天的可聽田老也聽他的劉啓,和平對我們沒什麼好處”王本臉色鄭重,托出和王壬一等人商量的結果,說,“只有陽奉陰違,咱才能得好處我替你想好了第一步就要向院以南的三條街開戰,只要有了南三街,最少也要多出幾十號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