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倩兒接受完熱情的招待,見主人受趙嬤嬤、錚燕茹的反覆示意,手忙腳亂地來送,不禁覺得好笑。

    並排走在回去的路上,她真想直問這個發悶的人,問他剛纔的侃侃而談到哪了但她還是用了委婉一點的話:“你在想劉啓嗎”

    “不是。”劉海說完就閉了嘴。

    “那在想什麼”花倩兒說。

    “想好了再說吧。”

    “知道嗎我也是雍人,是龜山婆婆把我養大。她不是你想的那樣,在人家生病的時候找只烏鴉驅趕。她通曉靖康文字,只因喜歡上一個有暗疾的人,才受族內選擇,侍奉長生天左右。”花倩兒轉過身,微嗔道,“我聽你那樣形容她,心裏很難過。”

    劉海連忙解釋說:“也不是沒有睿智的薩滿。我只是給孩子說明白一點,並非是指特定的人。只是我說得直白,你纔會覺得荒誕。比方說”

    “說什麼就不能說句道歉的話嗎”花倩兒無理笑嚷,可脫口之後又覺得這提氣氛的話兒有點任性。果然,劉海得出和女人理論永無道理可言的結論,只好選擇閉嘴。可他剛剛無話可說,卻又聽對方飛快地追問:“比方說什麼說來聽聽”

    “一個猶豫不決的人去占卜。這時,占卜的木片不就相當於烏鴉木片、這個人遇到的事和烏鴉、病人之間不都一樣嗎”劉海問“你想想,占卜、幻象、驅邪、甚至中原的測字,不都是這樣的道理”

    “既然中原人也測字,占卜”花倩兒說,“難道不能讓劉啓跟婆婆修行”

    “不是不能”

    “那你改變主意了嗎”花倩兒又問。

    “沒有

    花倩兒和他分別後就陷入惆悵和興奮中。她認爲自己今日有點胡攪蠻纏,改日定能說服那個溫和的男人,正思考第二天的可採取的步驟,章藍採搬了自己的被褥來到。

    她實在沒有想到,心裏驚訝極了。

    章藍採從王芳草那裏得到賭氣話,說“死巴娃該死,就是被射殺了怎麼樣”,是後來才從其它同伴那知道劉啓沒事的,一見花倩兒就迫不及待地問:“倩兒姐。你把那個孩子送回家了”

    “還沒有。在我阿師那兒呢,阿婆見他奇異,想收他做弟子。”花倩兒邊回答邊奇怪,接着乾脆把經過一古腦地倒給章藍採聽。

    “你見到他阿爸了”章藍採有點臉紅地問,又爬到花倩兒的耳朵邊小聲嘀咕。

    “我卻擔心連這樣的小事都讓婆婆失望。”花倩兒不願意多說,幾下就爬進皮褥,躺在那裏發愣。

    見她在那兒發愣,章藍採不合時宜地撩撥說:“我三哥今一天不見你,心裏就癢癢。我給他說了,只要他把自己的女人都休了,你就會答應他。”

    “他是不是說:那也好。先答應着,到手再說。”花倩兒接着她往下說。

    “你怎麼知道”章藍採怪異,接着嘆氣說,“真不知道你爲什麼想侍奉長生天。長生天既然造了女人,又造了男人,說讓你好上就好上,抗拒也抗拒不了。你大概還沒遇到能進你心的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碰到一個,會讓你半身發酸,心呼咚咚地跳,只想大着膽子抱着他不放。”

    “你碰到了你怎麼知道”花倩兒問。

    “聽別人說的。”章藍採連忙說。

    花倩兒笑笑,老老實實地說:“小姐。我和你們不一樣,沒有父母之命,生身之門。沒人能真正把我看在眼裏我要是連這點都心裏沒數,就只能受人騙,受人欺凌。貪圖須臾之歡而痛苦終生。”

    “那你替我算一卦吧。”章藍採也鑽進了被窩,弓着頭請求。

    花倩兒一愣,突然想起劉海講給孩子們的“烏鴉和病人”,忍不住問:“要是一個人生了病,說是他家的烏鴉作祟,你信不信”

    “那要看是誰說的”章藍採說,接着廝磨她道,“快嘛,快給我算一算。”

    “要是薩滿說的呢”花倩兒問。

    “應該是鬼神作怪。趕走就好了。”章藍採說,“是不是有人請你看病你和那個薩滿看得不一樣,因爲沒看過病,看不太準那你回山上問阿婆呀。”

    花倩兒只好“恩”了一下,裝着入睡想事,細細去回味今日遇到的那個男人。

    這時,對方那雙溫和可親的眼睛浮了上心頭,介紹燕檐子時的姿態揮不去、趕不走,倒是如章藍採所說,心跳開始加速。

    和花倩兒一樣,章藍採也有心事,但卻一想就困,飛快地沉入夢鄉。她睡得安穩,到天剛朦朧想亮就爬起了牀。捺不住地弄醒花倩兒,講及與劉海邂逅的經過,懇請花倩兒幫自己想個感激地法子。

    花倩兒聽章藍採倒了“一筒子”,稀裏糊塗地坐在那打着呵欠,經過反覆督促,這才從自己的考慮上說:“還是要給你父兄說一說的。你一個女人,還能怎麼感激他”

    章藍採苦惱地說:“可是我怕。怕他們用財物簡簡單單地打發。那哪算是真正的誠心誠意呢”

    花倩兒心裏莫名其妙地一顫,想到那個男人的深邃和溫和,頓覺章藍採給了自己只可意會的壓迫,不禁以不緊不慢的點頭透露出自己的內心。所以,她沒把自己對章藍採言語中模糊捕捉的判斷直說出口,只是以思考過的穩重說:“不會的。也許他正有什麼事需要你父兄的幫助。知恩圖報,才應該投桃報李。”

    “可我就想憑自己感激他怎麼,還不行嗎。”章藍採不快,有些急躁地說。

    花倩兒無緣由地矛盾,反正不肯牽涉其中做扯線的人,只好說:“那你這麼早把我推醒,是想通過我送去兩牛兩羊吧還是想給我說,準備幫他一把,讓他和你表哥談成生意他也就是一個粗魯的販子,你出面總是不好的。”

    “你是說。讓我在王顯表哥那幫幫他”章藍採問。

    “不,不你表哥也不會聽你的。”花倩兒說,“要不,你給大爺說一下。他最能和人說上話。”章藍採搖頭不肯。花倩兒越發肯定她存了“以身相許”的打算,實心實意地堅持自己的建議。等章藍採悶悶不樂地出門,喊三喝四地去喫飯,花倩兒一面準備早飯,一面想到切身到來的感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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