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燕如,花流霜,趙嬤嬤都有預謀地坐着看。

    她們已經商量好了的,就等着明天早晨劉啓起牀後不是胡亂跑或者翻看他的馬經,而是和劉阿雪,劉阿孝一起練習武技。

    甚至,他們想看到倆兄弟比試一番,阿哥已經落後了,靠亂拳打不贏阿弟了。沒想到劉啓這會兒用文明的,只動嘴,反覆地問大人們:“哪有阿弟和阿哥搶東西喫的呢阿弟要尊敬阿哥的,雖然阿哥會讓他,但是他得先想着自己的阿哥呀。難道他已經不甘心做我的阿弟了”

    他大聲要求說:“阿嬸孃。乾脆你再生他一回,比我出生早一會吧。”

    嘴裏是這麼說的,但那隻不過是麻痹別人的話,接着,他就又一次向兩個人共用的碟子出手,迅速準確。

    得手幾塊,不顧燙手,空中拋着,接着,他已經慌忙往外跑。劉阿孝得到衆人的示意,放下喫物去追。

    過了一會兒,就在幾個大人暗暗看笑話的功夫,劉啓回來了,他手裏還抓着幾塊肉,卻是一塊也沒喫,而劉阿孝已經不在他身後。劉啓向大人笑給,還略略點頭,好像自己的處理讓大人們讚賞卻又不驕傲一樣,但是他的動作是很快的,飛快地找來一個木碗分一小半的肉出來,自己端着以前的碟子跑掉。

    花流霜和錚燕如對看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神裏的失望。

    趙嬤嬤搖了搖頭嘆氣說:“又失敗了,這傢伙不知道怎麼騙的阿孝,也不知道騙到哪去了”花流霜卻知道,她分明地發現劉啓腳上少一隻鞋。這是個爲了喫的,鞋子都扔出去騙人的小孩兒。

    劉阿孝回來了,手裏拎了一個鞋子,高高提着,笑得像是喝醉酒,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說:“阿哥跑了,把鞋子都跑掉了,幾塊肉,他以爲我奪走自己喫呢,怕的”

    衆人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有劉阿雪指着桌面:“阿孝阿哥,你的肉呢,來個劉啓一叼不見了”

    盤子變成了碗。

    這劉啓,難道是天上飛的那種麼,劉阿孝氣急敗壞,阿哥明明只搶走塊肉躲起來去吃了,再用疑惑地眼神瞄一下,卻始終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只見肉只剩了一點兒,不禁大嚎:“只剩下這麼一點了不夠我喫。”

    接下來的幾天裏,花流霜都別有用心地挑撥牧場裏的孩子包括劉阿孝,劉阿雪,讓他們和劉啓打架,給劉啓挫折。可劉啓身體格外地強壯,心智出衆,人也皮實,摔交時掌握平衡掌握得好,怎麼個摔法目的性也強,羞辱別的小孩也羞辱得厲害,幾乎摔哭所有差不多大的小孩。

    扎馬一個月左右的劉阿孝

    摔交時老掉陷阱裏。

    劉啓往右扭呀扭,突然往左一閃身,一個迴旋,阿弟趴地上了。

    小孩子的戰爭是把對方摔倒在地,然後緊緊壓住爬不起來就是勝利,劉啓每日絲毫無恙,反倒摔出來了威風,人家未摔就都已經覺得要輸,最後都被動地他摁趴下,而他摔多了,會用的花招更多。

    鷹撲招式中抓被他活靈活用,就是大人摔跤,找不到破綻時,這一招也是探到對方坎肩上抓拽衣褂,劉啓卻學會了抓別人胳膊,在別人扭手腕掙脫的時候往上託,然後一別,順勢就靠近摔拿下去。抓手託臂別手腕,上步跨,別絆,乾脆利索,往往能阻攔住對方出招的機會,畢竟先探到手,然後才能到肩,是先機盡奪,孩子們卻又學不會,就見他一上去對方一跟頭,他一上去,對方一跟頭,是摔得連大人都驚歎。

    一見他摔跤,不少大人都圍站一邊觀摩,手和手臂還移動着,像在揣摩他自己實戰中練就的複雜擒拿和套路。

    然而,這也更讓身懷武藝的花流霜相信他的天賦。

    一再失敗後,她只好動強了。

    每天一大早就把他抓去,和劉阿孝,劉阿雪一起扎馬,舉石鎖,接着到河邊吐吶,到了中午練習完套路,才允許獨個去玩。

    大夥也都成了花流霜的同謀,一旦劉啓躲藏起來,紛紛提供劉啓躲藏的地方。

    轉眼間,秋風四起,不日便是北方的冬季。

    牧場雖說已經蓄夠了乾草,糧食的秸杆和內地大量採購的碎雜糧,衰草仍要收割,而放在野外的馬匹都要安排營地,忙得要命。

    這其間,劉海回來了幾次,並帶來不少雪山族人。

    章維有意搭上小李都帥,帶人教訓了幾個劫掠邊境的小族,立下了功勳,小李都帥看他聽話,還真給他封了個都監走馬的官職。

    七品小官呀。

    雖然是七品小官,還是榮譽職,卻是持了印鑑的,有權柄,權柄怎麼用是他所長,他故意獻計,建議小李都帥在塞外設郡。

    塞外設郡是開疆拓土之功,小李都帥不可謂不動心,只是塞外難治,移民修城太難,湟水以西尚未能開發,湟水以東怎麼個設郡法章維這就給他了幾個步驟,首先要他先安諸部,然後來個一體統御,接着開發湟水以西就沒了阻礙;第二步,那就是開發湟西,開墾移民,湟西安定,有了軍民屯墾,就牢牢按制潢東五鎮按說這個步驟,一點問題也沒有,只是備州的文官,包括京城中樞,反對聲音很大沒有人願意看到小李都帥獨佔開疆之功,何況雍朝南方未定,隔着通天河的南朝一分爲三,朝廷戰略重點不在北方,開拓疆土害怕扯出戰亂,卻也不是那麼容易施行。

    劉海卻看得明白,章維接受了自己的戰略,實施的正是自己的想法,要先安南再定北,他這個都察走馬的職務,和一體統御的策略,恰恰就是狐假虎威,從五鎮的把持者手中奪權的最佳手段,溫和而且無法抗拒。

    這個一體統御,首先是軍隊。

    塞外湟東的軍事體制是按牛錄爲單位,按家族出箭,亦兵亦民,十箭一牛錄,這些牛錄上面就是各寨各部的首領了,小的叫頭人,大的尊稱寶特,再往上,就是臺吉,大首領,至於汗王,狼主之類的,暫時還沒有,也就是別人巴結逐漸強大的章赫,呼他爲狼主,但他也還沒求薩滿給封號。至於其餘幾鎮的,給自己起名叫鎮守,叫城主,叫大首領然而他們誰也不敢得罪章氏

    ,更不要說是朝廷,他們也都是鬆散的牛錄和寨子聯盟,雖然是在吞併周邊,但還是不大,要反對章氏和朝廷,鬆散的聯盟根本靠不住,而依靠自己的力量,能有幾百兵力就不錯了。

    這個一體統御,就是把這鬆散的體系給梳理出來。阿瑪森大會嘛,把牛錄,頭人們這些貴族一召集,聽話的給劃地盤,不聽話的剝奪去,然後讓幾個大點兒的勢力衝過去跑馬圈地,作好記錄,打好契石,這個事就定下了。其它幾鎮的首腦自己嫡系的力量也不大,此時也能趁機吞併別人,壯大自己,那也是要跟着揀便宜,竟然不知道反對,他們卻是不知道,這個朝廷要乾的事兒,是他章維的事兒,劃出了牧場耕地,要交稅,交稅表示你是這地方的主人,就像定了官職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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