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笑了一笑,也答應了下來。

    ※※※

    開學的那天,劉啓的病早好了。

    劉海帶他和段晚容參加開學典禮。可他沒有想到,章赫還會大費周折地舉行個儀式,引來很多無關的百姓圍觀。

    在章維出席後,隨着一聲悠長的牛角聲,大量的騎士繞着馬圈走動,又排開陣型。

    他們披風雪在肩上,頭盔上,帶着如同掛月的彎刀,被檢閱一樣走了個來回,更襯托出學堂的氣派。

    衆人生出來薩滿舉行神祕儀式地時纔有的肅穆,大多忘卻寒冷,只站着觀看。幾個來看的娘們還低聲地議論着,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接着,一個司儀模樣的人開始宣讀學生的名字。

    學生的家長大多是頭臉人物和大小首領。

    他們一聽到叫自己家孩子的名字,便帶着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孩子往門廊裏走。叫劉啓的名字了,劉海也牽着劉啓和段晚容一起往裏走去。不料,剛走到門口,就被一個武士追上。

    劉啓仰着頭,也聽不明白他們說些什麼,見父親要跟他走,惆悵了好一陣,最後還是被餘山漢加把力氣才扯進去。

    他和段晚容被帶到一個房間裏,那裏坐了一排的先生。

    劉啓移動目光,發現這裏的規矩的確新鮮,每個孩子——無論是學生還是伴讀都要給一付畫磕頭,然後給老師們拜禮,便把眼睛瞪大,朝要膜拜的畫兒看去。那裏面有一位鬍子很長,長袖半揖的老人,醜醜的,頭上還有兩個疙瘩,在家裏見過,就像家裏牆上掛的。旁邊的小孩也大多在看,卻是不認得,交頭接耳地議論畫裏的人是誰。

    劉啓見那畫裏的老人既然和自己家掛的很像,一味地告訴他們是自己阿爺的兄弟——家裏阿爺的牌位就挨着這掛像。

    這話贏得了很多孩子的敬畏,他們都看着劉啓,比較他和畫裏的老頭有什麼相似的地方。劉啓心裏不免得意,揪揪這個,拽拽那個,吐沫橫飛。他覺得段晚容有點害怕,緊緊從後面拉着自己的衣裳,就故意一次一次地拱她到人前。段晚容躲了兩躲,又不敢在人前大聲說話,只好推推劉啓,提醒他該這一排去跪拜了。

    劉啓和一旁的孩子說嚷得過癮,臨了還往人臉蛋捏去,以至於人家都已經跪倒,才飛快地跟上這一排的同伴。雖然磕頭非他喜好,他也只好跟着磕頭。磕了好幾個,一擡頭,才發現一起磕頭的幾個小孩已經換了方向,在給高矮胖瘦不等的先生們磕,想補又害怕比着他人喫虧,直接等着跟着他們退到一邊去。

    先生們大概見他皮衣破舊,也懶得管他。

    三輪頭磕過,拜禮這才結束。

    先生們紛紛退了出去,留下一羣大大小小的孩子在房子裏。

    劉啓繞行一圈,看到另一夥人在歪着頭看他,再一看其中有自己見過的女孩章妙妙,便非常大度地上前打招呼,準備告訴說自己叫“劉啓”。他到那裏需穿過站立的小孩們和牆上掛幅下案几中間留出的空隙,而案子上正供放着蘋果,經過時,紅紅的蘋果吸引住了他的視線,他毫不客氣地拿了一個,在皮袖子上擦一擦紅的一邊,啃了一大口。段晚容只以爲是學堂發的,也學他拿了一個塞到口袋裏。

    “喂~!”

    劉啓吞嚥着蘋果到章妙妙面前,一大圈小孩跟過來圍在他周圍,紛紛譴責:“你敢偷喫蘋果?”

    一個十來多歲的男孩說:“這是供果,吃了之後要掉耳朵,爛肚子的!”

    劉啓喫得高興,連皮子一口吞下,自然不在乎掉什麼或爛什麼。心裏卻在說,我快要換牙了,掉牙齒最好。身後的段晚容卻很緊張,卻又沒有勇氣把蘋果拿出來放回原位,只好使勁地捂住厚衣服下鼓起的一塊。

    章妙妙不但沒有理睬劉啓,還帶着兩個女孩瞪了劉啓一眼,往外邊走去,幾個女孩也跟着她往外走。

    片刻之後,她帶了一個一名白鬍子老人過來,把正在一大羣男孩子舉手翹足,講得神采飛舞的劉啓揪了出來。

    來到的老人姓田字晏風。

    他可算當代備州名士,因背了一宗官司遭受流放,受章赫的禮聘做了學堂的總務。他清瘦而高欣,下邊的鬍鬚狹長,很容易給孩子們留下好印象。孩子也大多不怕,吱吱咋咋地圍在他身邊,問蘋果可以不可以喫。劉啓拿着啃剩的半個蘋果,大方地遞到一個很憨的娃子嘴下,時而打量田晏風,時而問別人喫不喫。

    田晏風看他年紀小小,斷定他是渾噩不知事,這纔不知輕重吃了供品的:“你不知道供品不能喫嗎?”

    劉啓收回半拉蘋果,放到嘴巴上貪婪地咬了一大口,才做出交上來的動作,很禮貌地問:“這蘋果是別人送給你的嗎?阿爺?會放壞的。”這自然是他的招牌話,“帶水的會壞,不帶水的會硬”……人家要是肯給他喫的話,他就將來也給人家喫好的,於是人家過兩天還能喫好喫的。

    田晏風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人老忌提“死”字,而劉啓卻把蘋果當成給他的,那是供品,還不是?還好,他後面的話也還沒說。老人恁是好修養,卻還是哭笑不得,只好耐着心地說:“你幾歲?七八歲了吧?要知道這是祭品,是送給那個老聖人的!擡頭看看,格聖你知不知道?他是……”

    劉啓營養充足,個頭顯出的年齡比實際年齡大。

    “是他阿爺的阿哥!”旁邊一個小孩興高采烈地表現自己。

    劉啓心虛,搶白說:“很慈祥的阿爺哦?!”

    田晏風爲怎麼解釋發愁,見相比前一個小孩,劉啓回答的還有點不太離譜,就朝劉啓點了點頭,確定地一笑,半真半假地說:“很慈祥的阿爺,很有學問的阿爺……”

    “那你怎麼相信那個誣陷人的小女孩,怎麼就知道白鬍子阿爺不是把這個蘋果送給我喫呢?慈祥要有慈祥的事呀。喫一個蘋果他就生氣還慈祥呀?”劉啓反問。

    章妙妙眼睛猛睜,四處看人,向田晏風求助。

    老人這才知道自己小看了面前又大搖大擺去啃了口蘋果的小孩,你明知道他做的是錯的,偏偏你指責不出他錯在哪!

    他驚訝地問:“你叫什麼名字?父母是誰?”

    劉啓心中覺得壞了。

    若說他還有害怕的人的話,就是花流霜和自己阿爸。此時,他第一個反應就是——這老人要去告狀,便打了個哈哈說:“雖然我替那位白鬍子阿爺吃了蘋果,讓他好,做了好事,可也不用留名呀!”說完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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