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個子阿伯?!”老牧人鷹一般的眼睛閃了幾閃,和氣地問,“小主人。你的黑個子阿伯是誰?”

    劉阿孝連忙穿插到跟前,站到劉啓和老人的中側,聽得劉啓一句,便解釋一個句:“黑個子阿伯是薩林黑闊那傢伙!”解釋到這兒,回頭問劉啓:“是吧?”

    劉啓點點頭,問:“你是個客氣的阿爺嗎?能讓我數數你家的馬嗎?高的多還是矮得多?”

    “傳話筒”想想,給老人解釋:“我阿哥從沒見過這麼多的馬。薩林黑闊就——”

    “就讓他去數?!”老頭並沒笑,而是鬆了一口氣。

    他看着腳下爬起來的年輕奴隸,冷漠地說:“明天!”

    要笑的奴隸們給出熱情,輕聲唱道:“哪裏沒有噴香的奶酒,哪裏沒有熱騰騰的心腸,夜裏的不歸人,請你快快兒坐下,坐下吧……”

    “恩!”劉啓聽話地坐到火旁邊,不吭不想地看着越來越小的火光。

    老人不理睬任何人,繼而扯起胡琴,擡頭朝向黑裏透亮的天幕,閉起了眼睛。

    手中的馬腸子一陣顫動,埋藏的心聲已悠長悽婉地迭蕩。劉啓靜靜地端詳。只見他眉頭微怵,面孔上的皺紋全是一道、一道的溝壑,包着顴骨的部分幾乎沒有肉,身上的羶味沖人耳鼻,覺得他該和薩林黑闊一樣是猛北部族的,便很想問問他,那兒有沒有薩林黑闊說的那麼好。

    但他實在不忍心打斷這苦澀的抒懷,就把平板車上的皮裹拖來睡下,自己告訴自己說:漠北的猛人身上都有普通猛人身上所沒有的英雄氣,那兒一定是個極好極好的地方。

    瞌睡把他的腦袋攪渾,他也不再和劉阿孝搶佔地方,翻了個身就睡。

    突然,野地裏的火光多了,漸漸有喊聲和牛角聲,連馬羣都亂了一陣。老牧人連忙去看,一個不防,被假睡的幾人摁倒。這幾個兇悍的男人飛快地結束戰鬥,在劉阿孝和劉啓面前又推又拖,不停地告訴他們:“咱們的人殺來了!”

    劉阿孝睜了眼睛,一骨碌爬起來,再一看阿哥,手指頭伸着,含糊不清地嚷:“別拖我,就快數完了!”連忙又捏他鼻子又掐他面龐。劉啓醒過來見那個老奴隸在地上躺着,其它兩個奴隸雙臂平攤,被捆到幾段短木欄上,而旁人各有忙碌,頓時明白了幾分,也很快和衆人一樣,如熱鍋的螞蟻般等候更大動靜。

    幾顆星辰爬掛在遼闊的翰海,預示黑夜即將過去,衆人無不相信這是搶營的最佳時機。

    然而,一片一片的動亂卻是從主營擴散,讓他們不知道去哪裏好。

    遙遙幾起響蹄越來越近,衆人只好拉上皮帳,蓋去俘虜和死人。

    正拿不準該迎接還是該戰鬥,焦急的喝聲就傳來:“可汗傳令,立刻把戰馬調往各營。怎麼還不動手?!”

    這邊有一人應承,隨即幾人假意趕馬。

    等馬蹄聲在黑暗裏打了個轉,漸漸消失,他們立刻丟下假動作,議論紛紛:“這是怎麼回事?!章寶法被敵人看破?!”

    劉啓心裏一陣的急亂,往河邊望了,再往敵人的主營望。等劉阿孝提醒一樣說:“阿哥,我們的馬也要被趕走!”他才猛地一舉雙手,低嚎了一聲:“完蛋了!全是我的馬呀!”繼而,他走來走去,牙尖相抵,不斷地念叨:“不行。誰也不能把我的馬搶走!可汗也不行。”

    衆人紛紛要走。堯逢鹿去拉他,喊道:“敵人肯定在找我們。還不走?!”

    這一拉讓他猛醒,他一連換着方向兒小跑,既而看到自己的馬,兩手一撐,飛快地跨上,可一轉頭卻發覺大夥的馬頭都朝另外一個方向,便大聲給他們說:“這麼多的馬,你們都不想要嗎。這會亂成一團,誰也休想不費半點氣力就趕去,快和我一起去攔。”

    “對!”劉阿孝興奮地追到他身邊,一把抽了自己的刀,“這纔是打仗!阿哥,他們走他們的,我去砍幾個敵人!”

    “阿的爺,你們別添鬧了!就這能不能衝回去還不知道——”發話的漢子又氣又急又毛,話還沒說完就見飛鳥和飛孝一先一後奔走,連忙打了個圈繞回來,給衆人哭訴般說:“逢術讓我們看着他。像他們這樣,怎麼能看得住?”

    衆人默不吭聲,相互望望,覺得這般走脫,日後必無面目見許多人,只好回頭去追。

    劉啓和劉阿孝摸黑亂跑,邊跑邊吹自己的牛角。

    四地裏的馬羣該收攏的還在收攏,不斷有忙破頭的奴隸和牧人慌張來去,相互也吹也喊,誰也不去管他們。劉阿只好以猛人的口吻呼喊:“可不能走呀。一跑,哪還來這麼大一塊地養馬?”

    劉阿孝是一心想和人幹架的,見得不聽阿哥呼的人,見落單的奴隸就衝上去劈砍,還連連得手。劉啓嚇了一大跳,只好取了弓向他靠攏,警告他別胡來。很快,後面又追到的人亂趕馬兒中見趁亂砍人無事,膽氣大增,無不相互鼓勵說:“咱不能比不過兩個孩子!”

    ※※※

    對岸潛伏的隊伍沒理由不把這樣的這樣意外看在眼裏。只是,他們還拿不定主意。

    章擺尾戰鬥的理由是馬羣,要借得的是馬匹的騷亂和敵人的不意。他打算在馬羣會到處走動的天亮時再發起進攻,這樣一拖住下游根部的敵營,馬羣就炸,哪怕上游的母馬們不起作用,也能要到效果。

    在逢術和陳-良一再懇請之下,他允許這批人先一個時辰過河。

    不料,剛看着他們離開,對面營地就亂了套,馬匹亂走,這是炸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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