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頭,另兩名手下在罵:“這羣見錢不要命的畜牲,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雖是這般罵着,自己馬鞭卻也已如雨點。

    章寶法只好大吼:“你們可知道這是在敵營?不愛惜馬力,就不怕陷入敵人的包圍?”

    被點燃的煙霧偶有蒸升,晨曦中角號陣陣。霎時間已是鐵蹄四混,馬嘶不斷。章擺尾領兵過河,兵分三路。前路直撲主營,中路由自己所領,截斷主營和牧地,後路拿槍驅趕馬、奴,敵軍戰士。猝然不防的敵人出不去,聚不攏,亂成一團。有人乾脆丟棄馬匹,駁車,往主營飛馳,但他們到了主營才知道,主營已經空了。章擺尾的中路軍在半截林木地旁陣列,許久也不見與較有規模的馬隊交手。他正心頭狐疑時,接到前路回報,說原本牽制敵人的前營人馬不費吹灰之力便越過敵營。主營空了,截擋敵人也不再有什麼意義,只需要把混雜的馬匹趕過上游就是大勝。

    事情果真這麼簡單?章擺尾猶豫着,躊躇着,很快想到自己要面臨着幾種選擇:第一,找到敵人主力的蹤跡,擊敗他;第二,援助前路,一起阻擊援軍;第三,原地不動,或支出部分人馬援助後軍,儘快完成預定的目的。經過一連串的思考,他最終否認敵人主力仍在營地的可能,決定向前路移動,這就領兵上趕。看到前路人馬時,敵人救援果到。只見前路山前旗頭滾動,流矢交織,不知多少人蕩起的土塵狼卷,朝暉渾沌一片。章擺尾勒住人馬,隔路觀候片刻,卻也不知道哪裏殺出了逢術,躁氣地攔住她:“爲何停住?!”章擺尾道:“我們是阻擊敵人。敗敵越多遇敵越多。”“那劉啓和阿孝呢?!他們一定在前面。”逢術大聲一吼,探身拽住他的馬頭,“你一定得下令,擊潰敵人!”章擺尾再看看逢術,兩眼噴火,插了兩隻箭枝的衣甲綻開,露出兩三處殷紅的新刀傷,但憑料想也清楚他找飛鳥找得辛苦,便搖了搖頭,安慰說:“你也盡力了。若是你主人非要怪罪你,你來找我就是。”逢術想不到這個時候還能聽到這樣的話,大怒之下將他扯於馬下,大呼:“你這個雜碎!我要你償命!”兩人在地下翻滾一團。

    周圍人連忙拉扯分開,陳-良叫着冷靜,在旁人的幫助下死死卡住逢術,而後回頭和章擺尾理論:“我家主公不是妻妾成羣,只有那麼一個兒子。倘若讓他英年喪子,還不是要了他的命。擺尾爺,我求您了!”章擺尾臉色難看地爬起身子,退到一旁。

    衆人看着他陰晴不定的臉色,心裏大多原諒逢術的魯莽,一聲不吭地站着,站着。章擺尾不知是不是惻隱之心起了作用,哈哈大笑,轉身時還拍拍一個騎士的大腿,回頭向逢術指去,說:“這又是一個******。你們都看看,倘若你們人人都像他一樣,又怎麼會打不敗猛人?”說完,他又看着逢術說:“逢術。我不是趁人之危,也不是因愛惜而逼迫你。劉啓和阿孝眼睛裏都盯着馬,我判斷,他們根本沒有走到前面去!你要是不信,我再給你一支人馬,你殺過去看看。”“這倒是。沒有幾匹馬來得及飛過去!”章寶法摸着鬍子點頭。逢術悶聲道:“可我已經帶人來回幾趟,都找遍了!”“也許混到馬羣裏去了!”章擺尾說。

    這時,他腦子裏亮光閃到,渾身頓生冷汗,忘情叫道:“壞了!我們中了薩林黑闊的奸計。他也一定混到馬羣裏了,是在下游收散人手,趁了我人馬越拉越遠的空子,一下子扳轉劣勢。”“這麼說,回頭去救已經來不及了?”章寶法問,“還是讓我去,我去勸降他。”章擺尾不看好章寶法,點頭承認道:“我自己去!這個人真是可怕啊!”

    他望着又一次束甲上馬,準備衝陣的逢術,很想請求對方替自己救援後路,而自己坐鎮前路,抵擋蜂擁而來的敵援,但終究沒有臉面說出口,便又輕嘆:“逢術說的也是對的。我還是輕敵了!”他在幾名爺們的幫助下點齊人馬,吊身翻去馬背,如風般向後撲去。正是奔波搶路的時候,迎面看到一片馬,不斷仍有牧人彙集,幾個奴隸還在爲收攏忙碌,伸着長杆越野。章擺尾大聲吩咐並轡急奔的戰士:“搶時間,讓戰士不要理睬。只要贏了,這些,連人帶馬都是大首領的!”一騎打後頭追趕上,扯着嗓門喊:“擺尾。我好像看到了逢術要找的那倆孩子,他們在向我們喊!”章擺尾聽不太清,轉頭要他重說了一遍,吩咐道:“那你帶幾個人去看看。實在救不出他們的話就不要硬出手,回去通知逢術一聲。”幾人接到命令,立刻偏離馬隊,折向躲避馬隊的趕馬馬倌,一直追到馬羣前才停住。“別追我和我阿哥的俘虜啦!”劉阿孝氣急地攔到前面,問他,“你是不是想奪我們的馬?!”“你們的俘虜?!”爲首的大鬍子還沒詫異完。就見劉阿孝更誤會,衝着背後大喊:“阿哥。有豺狗來搶咱們的馬,你還要不要?!”牧人、奴隸的目光一移,草棵裏便刷拉作響。

    劉啓箭頭一樣衝出來,一手提這褲子,停住後,另一手扎到前面的腿上,警戒如獵狗般問:“誰?”“到底誰是誰的俘虜?!”來救他們兄弟的戰士們傻眼了,呆頭雞一樣往一塊攏。一個略顯卑微的年輕猛人騎馬上前,把手放在胸口上,行禮說:“我是薩爾蔑,正要率領他們向尊敬的上國可汗投降,還請你們代爲引薦。”“你已經像我投降過了!怎麼還能向章琉姝的阿爸投降?我不許。你想拿我的馬和我的人投降?”劉啓氣忽忽地問,“從來也沒有見過你這樣反覆的小人,遇到威脅就投降。”薩爾蔑說:“我真想向你投降。可你的年齡太小!等你成了遠近聞名的******,我再向你投降吧。”“可這些馬是我阿哥的,他讓你勸降你的百姓的!”劉阿孝說。一羣人都不信,哈哈大笑,引得奴隸們也往嘴巴上伸手。爲首的大鬍子笑了幾下,衝劉啓和劉阿孝喊:“一半的馬都是你的,那可是別人一輩子也別想得到的財富,你還想要多少?你們還不到你們阿叔那?!再不去,他不戰死也要瘋掉。”“我會去的。等我撒完尿。就讓我阿叔把俘虜和馬匹奪回來!”劉啓使勁地打去攔路的草枝,又進了草棵深處吼,“等着,

    薩爾蔑。等我尿完了……”※※※逢術又躁又熱。

    被他以重金激勵起來的如狼似虎之士,也像發了瘋似的。他們一眨眼功夫就衝進了敵陣,劈波斬浪般突破敵陣第一線。可這裏的馬匹牽扯到各家伯克的利益,已經到達的救援不下三、四起,擡頭但見煙塵一片,果然如章擺尾所說的那樣,劉啓兩個不可能在這兒,即使在,也難以搶回。這下一泄氣,他們只好又從敵陣回殺。敵軍戰鬥力不強,士氣也相當低落,知道他們都是殺紅了眼的惡狼,早早讓開道路,讓他們通過。回身歇馬的這一刻,逢術的氣全泄了,只覺得渾身痠疼難忍,幾乎連兵器都拿不起來。他望望幾個大着膽子問盡了力也救不回哥倆,會不會受虧待的漢子,嚇得人連打寒蟬。陳-良也閉了眼睛埋怨,大聲嚷他:“我一個不在,你就帶着他們到敵人的營地。怎麼也不好好想想?!啊!說好聽點,你是阿爺收養的,說不好聽點,不過比我這個無路可走的人高一頭,關鍵的時候,你拿什麼管少主?管不住,爲什麼要帶他們!”逢術大悔,翻身下馬,捶地大嚎。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