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啓張張嘴巴,想給他說自己要回長月的話,又怕他變臉,只好默然點頭。

    秦汾點點頭,接着說:“一會就要議事了,你跟我一塊出去。”

    劉啓想起樊英花以小許子的性命威脅自己,便隨口問了一句:“小許子呢?”

    這話就像是火油一樣,一下將秦汾點燃。

    他吼了一聲,坐立不安了一陣,最後舉着兩隻胳膊猛地一揮,恨恨地說:“你知道嗎?她是奸細?!”

    這是打死劉啓,他也無法相信的話。

    可看秦汾激動的樣子,他又有些拿不準,這便連忙說:“不可能!要是奸細,她何必還要跟我們走?”

    “不要再提了!”秦汾大叫,“她自己給我承認的?!我看在往日的情面上纔沒有殺她而已。這個賤貨,他是臺郡王調教出來的義女,你說她是不是奸細?”

    秦汾對一直讚不絕口的叔叔態度大變讓人喫驚。

    這麼一說,劉啓嚇了一跳。

    他看看秦汾,相信他半點也不記得自己以前是怎麼信任小許子的,出於對秦汾秉性的熟悉,不能再提,劉啓還是忍不住提:“小許子親口告訴你的吧?不然,你怎麼知道臺郡王背叛陛下?”

    “恩!”秦汾咬咬牙,說,“這個賤貨,終於良心發現。你說,劉啓,你說,我對她多好?!我甚至都想不顧她下賤的出身,立她爲妃!”

    劉啓仔細想想,除了他在一些事情上特信任小許子,把自己排除在外,自己並沒見到他對小許子特別好。

    突然間,他又想起自己搶她上山的那晚,心裏不由同情起這位夙敵來,覺得她可憐之極,把一切都給秦汾,秦汾卻在不該糊塗的時候糊塗了,要是小許子的心不在皇帝身上,她何必告訴秦汾秦臺的陰謀呢?

    他心想:秦汾,你真是笨呀。她連自己是奸細都告訴你,還不是想讓你相信她,不要輕易回到長月,免得秦臺王爺使壞。

    想到這裏,他以“不關自己的事”剋制了幾下,抖擻幾下精神,卻還是有一絲替小許子感到難過的心理縈懷,於是擡起眼,在空中看一圈,來轉移自己的情緒。

    秦汾向劉啓傾訴時,宋綱已經等候多時了。

    因爲要廷議匪情,衆人也都在外廳等候,他沒敢一直等候下去,走進來請過秦汾,恭敬地說:“陛下,人都到齊了!”

    秦汾伸出手來,示意讓劉啓扶上,這才起身往外走。

    他由兩名女子侍在身後,和劉啓一起出來。掃視一遭,人已經來得七七八八。但他心裏並不滿意,在長月時,哪管他是不是傀儡,朝會到場,朝臣早已是整整齊齊,而眼下呢,有的還沒來,自己反要等他們,這是他不能容忍的。不過,人都還很生,他是不敢發作的,只是往自己的位置上一坐,氣鼓鼓地看着衆人。

    樊英花就在下邊。

    她絲毫不爲自己不合適宜地站在這而感到不妥,反左右看看,眼神注視着也是那麼回事的劉啓,露出微微的笑意。

    實際上,相對於唐凱的姐姐,李尚長更想將女兒嫁給皇帝,藉以控制******的,只是難以實現,起碼宋綱和武同都不會同意。不過,他的念頭也向樊英花流露過,站在這兒,樊英花還是會有意無意地比較劉啓和小皇帝的。

    劉啓站在皇帝身後,鼻若懸膽,劍眉細目,頗爲神氣,那小皇帝卻有氣無力,步履疲軟,兩眼躲閃,又怒又不敢言。

    這種對比讓樊英花很滿意。

    皇帝是敢怒不敢言。

    劉啓卻掃視了一遭,鏗鏘有力地說:“還有誰沒有來?你?別說話了。往後邊站一點兒。你站過來一點兒,看什麼看?頭別擡那麼高,顯得眼神挑釁……小子知道。你們都年長,都是英雄豪傑,但現在是在皇帝面前,小子只能提醒你們一番。若是心裏不服,來,皇帝的位置挪給你算了。”

    廳裏頓時鴉雀無聲。

    很多人心裏不舒服,覺得這小皇帝身邊的人太狐假虎威,樊英花卻心裏一顫。不知怎麼回事,她腦海裏閃過一個片段,似乎有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當中坐着的那個沒什麼,旁邊那個拿刀的纔是真正的英雄呀。”

    爲了向父親交代,她用眼神打探過劉啓已經過五尺的身高,覺得自己可以讓劉啓再虛報兩歲,變成帶點兒稚氣的二十歲後生。

    衆人列於秦汾面前,提出賊事,相互就賊事說些主張。故意晚到的李尚長一行十餘騎就挑這個時機,在園前下馬,帶着人大步進來。

    樊英花口中的陸川著甲三層,如同鐵面金剛一樣,緊隨李尚長身後。衆人停住議論,看他一行是要哪班,李尚長已行踏衆人前。他拜過秦汾,轉身奮呼:“我聽說賊寇侵擾,認爲除了力戰,沒什麼可議論的。何人敢妄言容賊,我今爲天子誅殺之。”

    衆人視往陸川,鐵塔一樣站着,扶着劍柄擺出殺人樣,都毛然戰慄。李玉雖然回絕與沙通天的交易,但交情仍未泯滅,自然抓耳撓腮,此時不知所以,連忙給父親眼色,心想:如此出頭,豈不被衆人推到前面。那沙通天是塞外流落來的,手下馬兵甚多,均可左右開弓。招惹這強敵幹什麼?

    他看了一番,一身男裝的樊英花正在看他,立刻頭皮發緊,猜是她的主意,心想:你一個女人家,出過多少門?沙通天這樣的大賊,那是草原征戰敗北了的,不是普通土匪,官府年年圍剿,無不喫虧。讓咱家打頭陣,你瘋了不成?

    不管李玉贊成與否,李尚長的一呼雖然有些獨斷,確實讓衆人刮目。

    宋綱有意招賊而用,但他是文官,見李尚長橫裏殺出,旁邊站了個黑塔大漢,殺氣沖天,便打個哈哈,主張說:“從長計議便是!”

    武同卻因是一干郡城豪強的領頭大雁,不願意在這上面失去威風,便目示本家的武霸。武霸雖然在廳外解了劍,仍不畏懼,拿兇狠的眼神對上李尚長,怒呼:“你有何德何能,可代天子誅殺我等?!豈不知何爲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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