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另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健布素看好秦綱,急於用劉海制衡健布,哪還重視這些,火速將數十衛士遣往軍中,要劉海安插要害,以便必要時控制全軍,外拒健布。

    劉海從而陷入內戰的漩渦之中。

    而這時,狗人也自滄西,往滄中進發了,所過之處,活物不存,烹了就食,軍民恐慌無度,未戰先亂。

    總督魯之北移至州府,劉海分他一部分人馬,壓住那裏的形勢,自己率領四千餘精銳,迎頭出擊。

    經過數日急行軍,所部趕到在一道小河前佈防,劉海令梁威利部儘快行軍,向自己靠攏,一起抵禦向滄中進發的狗人。

    然而,梁威利是秦臺的人,因爲主子秦臺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之心,所部人馬遲遲不到。

    爲了探敵虛實,他親自帶領一批將士,成功從一支小股狗人中抓獲一名首領,來降低將士們畏敵恐慌的心理。

    那天,衆人歡天喜地押過俘虜回去時,副將張更堯,秦林的使者江衝,以及一干將校都已經等待多時了。人們聚集在營前看那狗人,足足六尺有餘,體型卻相當均勻,肩寬體闊,胸肌發達,但卻無一分妖魔氣,衆人紛紛談論他寬廣的額頭,高隆的鼻子,略顯蒼白的皮膚,蓬蓬鬆鬆如刺蝟一般的鬍鬚,灰白色的眉毛,其中既有羨慕,又有嘲弄,卻沒有再說他們多麼可怕的。

    劉海的目的達到了。

    但讓他想不到的是,這個俘虜,是荊人皇族。

    狗人在衆人面前閉起棕紅的眼睛,一動不動,渾身肌肉時不時滾過,讓人極擔心他一用力就可以掙脫木枷。

    劉海看他不再反抗,就讓人去了他的木枷,關他進牢籠,還吩咐人給他弄了些食物。軍士們換撥來看,他偶爾擡頭,眼中流露出動物一樣的驚懼,但注意力還是主要放在食物上,把抓口喃,而且食量驚人。

    部下張更堯看過一會,和監軍江衝一起進到帳中,站在劉海身邊,忍不住詢問:“真不知道他是人還是動物?嘴巴里還能嘰哩呱啦地怪叫。我們能打贏他們嗎?”他近來有些奇怪,和江充走得很近,老是就一些小事過來嚷嚷,散播自己的懷疑。劉海微笑,看看他,回答說:“看你問的。聽不出這是一種語言嗎?動物哪能叫出這麼多不同的音色,我卻覺得和我們靖康的語種很接近?”他沉吟了一會,確認道:“他肯說話了?!”

    “王爺養了一隻珍貴的鸚鵡,也能叫不一樣的音的。”江衝也插言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哪有人鼻子那麼高,眼睛是紅色的?毛髮是白的?!即使有,那也是與獸人一樣的怪物。我們應該撤退保存實力。”

    劉海笑笑,也沒反駁這個因爲驕橫,剛剛被自己處置過的欽差大人,大步走出去,正走着,卻碰到一起追捕狗人小首領的張毛回來。

    家奴張毛在撲捉這幾個狗人的戰鬥中,丟下同伴跑了,回來擔心治罪,咬準是馬驚了,一回來就讓劉海看他腿上的傷,主動解釋說:“馬驚了,我約束不住!”劉海過去看看他的馬,見鞍子上無血跡擦過,便覺得他在撒謊,讓人拿過他,說:“衆人都在作戰,唯有你逃走,論過之後再行處罰。”

    軍中常會有貴族人家的親隨,這些人逃走,揹負的是拋棄主人的罪過,會被主人殺死。張毛一陣恐懼,大聲叫冤枉。

    他是劉啓撿來的流民,劉海也不求他一時半會,就變成一個合格的勇士,只是當時,他和王府派遣來的副使利無糾一起作戰的,根據利無糾死裏逃生的複述,他早先就放任利無糾陷入敵圍。

    張毛大起膽子,爭辯說:“我們是爲了誘敵,若是返身再殺,哪裏還是誘敵?”

    張更堯此時正在一邊,見利無糾不在,連忙低聲爲張毛說話,說:“劉帥治軍嚴厲是好,可張毛小將說的也有道理,萬一他也陷圍,誰來誘敵?我看反功勞不小。”

    劉海回過頭說:“腿上有傷,被裹住前鮮血必然淋漓,可馬身卻無半點,一看就知道是自殘。他心中有鬼,才故意傷殘自己。你不要給他求情,不然豈不是對利將軍不公平?我今日給他一個教訓,也是爲了他好!”

    劉海說完就不再理會張毛,帶人到木監籠邊看了一會,用猛語衝着那狗人喊:“能聽懂我說的話嗎?”

    狗人神色稍動,卻默不吭聲,懶懶地靠在柵欄上,不願意多花費一絲精力。他知道無法問出什麼,便轉身離開。

    雖然擄來敵首起到振奮軍心的作用。

    但梁威利還無消息,己軍中戰鬥人員不過三千多人,軍中主張撤退的聲音仍舊很盛。

    張更堯更是多次替將士請命,要他後撤,撤了之後,治梁威利的罪。劉海考慮過得失,狗人過了小河,滄中必亂,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局勢又毀於一旦,就讓人燒燬浮筏,背水列陣,不退反進。

    自古以來逆水陣列者寥寥,置於死地而後生,只有名將和傻瓜纔有資格做的。

    大家是不戰也得戰了。

    張更堯看劉海在兩翼和中部挖掘壕溝,主動帶領不多的騎兵隱匿在下游。

    劉海同意,讓步兵結成厚實而改變的八陣。

    在八陣中,他一改作風,將衝鋒陷陣的排手編排在中軍陣後的三個小陣,讓長兵、刀盾和一部分輜重車交互密佈,沿兩道壕溝列過三道防線,後設弓箭手。弓箭手身後留出足夠的空間,接下來是中軍,再接下來是排手組成的後軍。

    他們將簡單的拋石機放在一翼的高地,準備了一天。

    露宿一晚後,天明又是大霧,天地渾蒼蒼的一片,根本看不到前面狗人是否到來,斥候走不出十里就會迷路。就在這樣的早晨,不知是有意或者無意,數量無法統計的狗人趁着濃霧,舉着熊幡趟過褐色的地表,散亂地向河沿接近。除了爲數不多的狗只,他們沒有帶什麼怪獸,大概已經放棄了這種只在高寒地區才能生存的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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