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長,他們贏得了戰場上的自信,更加主動,戰意沖天。樊英花帶着自豪衝殺出來,回頭看去,也發現這裏已是敵人的背後。她不是靠本能的兵丁,見賊人在前排簇擁成長帶行的對抗人牆,後面人數逐漸稀疏,到了自己站着的這裏,已經是稀稀拉拉的,不禁哈哈大笑。

    她再遙遙觀察,在敵人的戰線中,被自己這些人衝過的右部,那裏已經從外往裏崩潰。戰場的另外一邊卻不是這麼回事,那邊的三百側翼不見了,縮自己陣後頭了。

    這是難以理解的。

    自己這些人暈頭殺過來就造成了敵人崩潰,而自己的右翼人還多出了一百人,怎麼反被沙通天的人包裹起來了呢?

    她回想了幾下那幾個貴族的名字,懷疑他們不肯出力,趙高渾身是血地殺到跟前,大叫:“小姐!”

    他瘋子一樣虎吼,殺到跟前已經走不動,只一個勁說:“小姐。嚇死我了!”

    樊英花知道父親在讓他保護自己,便將手往旁邊一指,責呵說:“看不到旗幟嗎?”趙高轉頭,一眼看到“劉”姓大旗插在地上,在寒風中招展出一半。

    他連忙看向樊英花,打算責辱這個“蛋子未必有胡椒”大的小子,但一眼看過小姐堆滿盈盈笑意的神情,就不敢再吭聲。

    趙高心中一蕩,從來沒想過自家小姐還有花枝亂顫的時候,順着她的視線看,看到了三人三騎。

    刀光亂閃,馬匹左右騰躍,劉啓三個就在這樣的敵後,如同亂掣的閃電般,刮過一個又一個來回,每次都能帶來一片死傷。

    劉啓刮過來,衝在樊英花面前,一舉自己的彎刀,衝她高喊:“我們贏了!美人閣下,一起高呼吧。”

    樊英花知道,喊聲對敵人意味着什麼,她也有想喊的衝動,只是微笑。

    劉啓見到她展現出從來也沒有過的笑,竟在她噴了血的臉上找到嬌媚,豪氣與色心迸發,馬上探個身,用手勾了一下她下巴,才重新聚攏人馬,自後向前殺。

    樊英花愣愣地摸過自己的臉上的餘熱,陡然一收笑容,涌起一陣噁心。

    她一轉頭,看到趙高在發愣,發怒地給他一巴掌。

    回頭看倒劉啓的大旗向敵牆刮過去,她也只好奔隨而走,但心裏惱火極了,在背後猛喊:“劉啓,你給我回來!”

    百餘人的吶喊,衝擊,一聲嗩吶,斷了魂一樣在空中升高,剎那間就引發了前面的敵人戰線全面崩潰,他們和己方衝破戰線的人馬合圍,見自己的人馬像洪水沖垮河堤一樣,撕開了一道口子,從口子中向兩旁捲去,乾脆舉起兵器,一致大喊。

    天色已晚,給沙通天極大的便利。

    他知道大勢已去,大聲叫嚷着,帶着人狼狽逃躥。

    “開飯嘍。”

    一陣低唱,滄州州府的牢門敞開,獄卒將飯菜送到。

    牢房的李林並不忙於喫酒喝肉,就勢與主人說到張更堯,懷疑是他對主人不利。劉海卻無過多的語言,眼前浮現出不久前的事情來。林承政變的時候,劉海正在滄中剿匪。這時的滄州,屢經戰火,早已不是倉中熟,天下足的滄州,匪患多如牛毛,和西定的殘兵敗將勾結在一起,大的數萬,攻城略地,小的數百,沿江遊躥。

    基於水上運輸的方便,補給不成問題,匪衆烏合,他以少量兵力閃電般進軍,先後擊潰兩隻大的武裝,聲名大振,所部官兵因爲平日製式甲、戰時青竹甲,人稱竹甲軍。

    打出這番威名,他沒有像一些將軍那樣,坐邀功勞,也沒有像健布一樣,對匪首和外族人進行一定的清洗,而是大範圍受降,並接受一位名爲羊杜的地方小官所陳建議,“先撫外族,借外安內”,將投降的外族騎兵收編之,利用遊牧騎兵之優勢,追繳官兵難以追繳的流寇,而後又大規模編屯流民,提出“不拉丁,不募兵,不擴軍伍,賑剿並用,快速擊破,屯民自足”的戰略,只短短數日,從泥潭中將滄州撈了出來。

    李操叛亂,劉海所部頭功,又一舉平定滄州,可謂功大。秦林更加引以爲心腹,一邊向母親奏報,一邊加封他爲車騎上將軍,上柱國,授列侯,號爲“平”,予實邑六百,並別有用心地賞了一柄金如意。劉海也迎逢了秦林的意願,誇大所部兵力,利用撥予的補給,將絕大部分用於安屯流民,一時之間,滄州處處皆有屯民,滄州更見欣榮。

    眼看平定無虞,朝廷又令之西向。

    健布與拓跋巍巍戰於陳州,先期取得一個又一個勝利,卻因遊牧蜂擁的大勢所迫,作出錯誤決定,對遊牧人進行清洗,而所部輜重糧草兵員日益匱乏,使拓跋巍巍反敗爲勝,不得已,退往倉西。

    此時的健布,可謂內外交困。

    除了陳州因補給不濟,拓跋巍巍反撲,在滄西,他又碰到了一支新的敵人,那便是“荊人”,一、二次接觸,軍士均爲敵方體型和彪悍程度恐慌,怯戰,他不敢浪戰,只是守關拒塞。然後,狗人卻出其不意地突破了他的防線,繞到他的後面,再次引發了滄州的恐慌。

    也正是這些被草原人稱爲狗人或雪魔的“荊人”引發遊牧人爭相南下的禍源。

    草原人口中的狗人,生活在極地冰原,因爲所處之地極寒,受得了冷,受不得熱,到了冬日,就如魚得水。個別年份,隔絕冰原和北方大漠的斷裂海子會被冬季最嚴酷的冰雪搭成平地,狗人就會在北方大漠出現。

    冬季最寒冷的季節是遊牧人最爲虛弱的日子,而他們則趁機帶着狗、熊和冰扒四處掠奪。

    通常,他們只是小規模地掠奪。

    但是,每隔數十年年,他們總會大規模南下一次。

    這在各部遊牧人的薩滿傳承中多有記載。而這一次南下,規模空前,隔絕他們的猛人因爲內戰的緣故移營躲避,他們便大規模南下,尋找他們千百年代代口傳的故鄉——荊樹叢生的地方。

    拓跋巍巍也不敢在冬季招惹他們,再加上雪災嚴重,避讓到陳州依附,棄撫不成,才入侵的陳州。

    劉海久居塞北,對之早有耳聞,因而上書:“冠軍侯所拒西寇乃冷漠悍蠻,雖銅筋鐵骨,性忍堅韌,卻難服水土,其所牧活物亦不抗南暖。第一春人

    畜必多病,行不離江河,無食。今天已酷熱,其瘟疫橫行,若祛兵士之懼,一股可勝。臣已經建議大將軍徵集投火車,覆蓋出擊。等寇****分離,以戰車衝隔,則獸遁人留,可勝。當務之迫,可使官員聯絡涼境,勝可得涼民之助,西圖徹驅之……”

    可是這個時候,秦林已經和秦綱相爭相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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