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極力剋制住自己的衝動,低聲說:“許小燕。我。。。”

    “別說話。”小許子擡起頭,伸出自己冰涼的小手摸過劉啓的下巴,低低地說,“從來沒有人像你對我這麼好過。你帶我走好嗎?走得越遠越好,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

    她用那滑滑如香膩子一樣指頭移動到劉啓的頸中,並擡起頭,微微閉上了眼睛。劉啓看着她那嬌豔欲滴的嘴脣,心底因意外而緊張。在他的記憶裏,小許子在秦汾那兒就這樣獻吻的。這一剎那,不知是不願意背叛秦汾,還是反感這姿勢,更不知是不是覺得自己對小許子的友情受到了玷污?他涌起一陣厭惡,硬起心腸,在小許子的詫異中掰開她的手,逃到一邊解釋說:“我今天吃了許多的臭豆腐。”

    樊英花嘲諷的笑聲在一邊響起。

    她笑了兩下,格外滿意劉啓的“吃了許多臭豆腐”,說:“我剛剛怎麼給你說的?!一轉臉,你還是跑了過來,馬上跟我走。”

    出了門,劉啓便就唐柔的事感激樊英花。

    樊英花卻並不佔這個情,一邊催,一邊說:“用不着感激我。人家看不上唐柔,覺得她土裏土氣的。我父親琢磨了半日,還是把他們半路救回來的一個嬌滴滴少女給送了過去。”

    劉啓卻覺得唐柔很好,“噢!”了一聲,卻沒往那沒見面的少女身上多想,虛心假意地問:“她願意嗎?”

    “巴不得呢?!”樊英花說,“一旦受了寵幸,懷了章種。哼哼。。。”說到這裏,她口氣一轉,反問劉啓:“你說,皇帝在我們這,爲什麼響應這麼冷淡?!當真是氣數未盡?!”

    “我也不知道!”劉啓嘀咕道,“我連誰對誰錯都說不清,都不知道幫誰好。”

    “幫誰好?!”樊英花一下停住,回頭看住劉啓,說,“這有什麼疑問?!幫我!幫你自己!”

    “我肯定是站在咱們這邊!”劉啓含糊地說,“我不是打個比方嗎?你想想:比如,比如我和唐凱打架,你說趙過幫誰?!”

    “你這麼說,肯定是幫你!”樊英花毫不經意地說。

    劉啓暗地裏叫幾聲“孺子不可教”,這就跳過上一個理由,又說:“要是能打贏這一仗!許多人就不會朝三暮四了。”

    這一說正中樊英花的心窩。

    她也是這麼覺得的,卻還是帶着疑慮以自言自語的口氣問:“能打贏嗎?各路加起來,怕是有好幾萬人。”

    當夜計較了一夜。

    次日,樊英花帶劉啓來到聚義堂,會同自家人準備宴席,準備款待前來投奔的好漢們。地方是城外的一處院子,院子因未經過怎麼張羅,廳裏也並無地板,便不得不在堂前準備板凳和桌子。

    幾個小夥子也就呼前應後,在開席前左右忙碌,搬桌子,掛燈籠。

    樊英花不覺得劉啓這樣的人還會不自然,便扔了他在一堆人中就轉去了一邊。然而,劉啓第一次以一個成年人的身份來佔一席之地,初學乍到,還真是頗有些惶恐,尤其是在早來的時候,逢到經過的人不時讓“挪挪”,“再挪挪”的叫嚷中喝着,左右不是,感覺站哪兒都不是地方。

    “要有點眼色。過來,過來。把這個搬出去。”一個乾瘦的下人喊了他,鬍子一動,撇向手指的地方,到別處指揮他加入勞動。

    劉啓也樂意解脫手腳無處放的窘迫,立刻加入到搬東西的行列。

    “眼睛不能裝到褲襠裏,到哪也不能閒住。主家對你的印象不好了,以後就有你不好的下場。”圓滑的僕人一板臉,以高高在上的口氣在劉啓耳邊傳授經驗,用指頭一點腦門,反問,“記住了?!”

    劉啓琢磨着“下場”兩字,對此人感到厭惡,便鬱郁不快地放下一個灰罐子,說:“我不是……”剛解釋到這,幾個幫忙的小夥子喊了個“那誰”。

    那下人便應着往那邊跑,他跑了半步,還是轉回身,跳着腿給了劉啓來一下,怒氣騰騰地叮囑:“犟個啥?!”

    說完他跟跟頭頭地跑到一邊,去給別人罵。

    劉啓摸摸自己的被打的地方,見他被一個小夥子聲色俱厲地罵,無可奈何地笑笑。他想了一下,覺得還是手裏搬了半拉子的灰罐擡出去。正走着,橫裏殺出一人,欣喜地叫了一聲:“劉啓!”

    劉啓還沒來得及吭聲,這光頭就衝過來敲他的頭。

    劉啓一鬆手,灰罐子“砰”地裂開在地上,草灰橫飛,弄了自己一身不說,還引來無數的在注目的眼睛。

    他一看,竟然是穿了件大氅的樊缺,便不顧衆人的怒視喝嚷,和樊缺抱到一起。

    劉啓“哈哈”笑着,羨慕地盯着他的大氅,說:“哥。你這件衣服真兜風!”

    “還有的說?!豹子皮的,摸摸!”樊缺大笑,扯着他就走,半路里回頭,衝一干人吼:“看啥?!還不趕快把灰罐收拾乾淨?!”

    石膏典豆腐,一物降一物,場面一下被鎮住了。

    說完這立竿見影的話,樊缺拍了拍灰頭灰腦的劉啓,回過身,指上一個罵罵咧咧的年輕人,說:“欠揍。打仗就知道往回跑。要不是我跟你哥拜把子,見你一次打一次。”

    樊缺的威風不是蓋的,劉啓自感自己遜色了許多,只好不停地抓臉。

    兩人尋了柴房,各自吹了半天牛皮,喝光一壺酒,仍還對着勁講這講那。

    時間過得飛快,突然,鼓樂手吹起的迎賓樂曲鑽進這兩個偷閒人的耳朵裏。

    “壞了!”劉啓和樊缺都遲疑了一下,接着異口同聲地喊了一句,慌里慌張地爬起來,急急忙忙尋到側門邊,只見到堂下已經坐了數條大漢,似乎是全無聲息地進來的。

    樊缺“唉”了一聲,想起什麼,問劉啓:“母老虎對你這麼好?!這樣的宴會也讓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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