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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野在河東內嵌,西倚斜行走向的燕行山,東面被王河斬斷,南面開闊,越過商亥江,就是中原,枕了方圓百里的牛伏山,只有幾條爲數不多的陘道。環顧整個地域裏,除了慶德一帶,是再也沒有可以足作後方基地的大片城邑了。往日向這裏用兵,也都是把從慶德當成輸送大本營和戰略依託地,而一旦考慮到戰爭會陷入僵局後,就要提前想好,是開棧道輸送糧草,還是先將陘道暢通。

    正因爲這個原因,秦綱的智囊團看準了秦汾還不能盡佔河東,果斷果決,相當明智。

    可也不是半點風險不冒。

    慶德畢竟沒做好相應補給的準備,更沒有調動一切需要的重臣坐鎮;因而,除了胡經這一路,另一路從白登山發的兵馬,一擊不勝,就不能再指望後方的補給。白登山在並郡邊緣,屬於邊軍,也只有抽調強悍的邊軍,秦臺才放心。

    胡經是一名很老到的將軍,調度非常有方,他領着二萬多的人馬出陘口,渡了白豚渡,便分出人馬,繞行直奔五澗郡,別住沙通天的手腳。

    四天之後,百餘名騎兵強佔一鎮,和沙通天接了一仗,沙通天立刻明白雙方的差距,稀裏糊塗就潰了。

    沙通天只好心口發涼地率領嫡系逃竄。

    他並不是有意棄盟脫逃,而是一剎那之間被別住了手腳,陷入第一個被打擊得目標,被逼無奈,才被迫向山中逃竄,而嫡系所部,也同時分崩,剛剛吸納的力量,看到朝廷的鐵騎,哄散了不少。

    胡經把人馬分成三路推進,並不是按長月的步驟來做,自己吸引對方主力,讓從野山後發的人馬威脅野牙,因爲,他不得不考慮自己孤軍深入的可能性,河東,已經成了各種土匪的天下,自己是走到哪,得打到哪兒,要不是三路推進,漫長的推進路線就會一直暴露,那些見己則潰,但並沒有土崩瓦解的叛軍武裝,會在自己遇到強烈抵抗時,斷絕自己的補給線,從身後衝擊自己。

    秦臺鑒於他取得的戰果,給予同意,但卻非常愚蠢地走到一個反面,要求他儘快協助地方,進行肅清,爲屯山軍出擊提供出後方條件,爲在當地籌備糧草,創造條件。

    這樣一來,胡經就被拖住了前進的步伐,各地被沙通天攪得不得安寧,地方官員無不想拉點兵,紛紛謊報敵情之嚴重,使得他兩萬五千人,不得不受地方調動,把守一些不得不守的境地。

    兵分成三路,駐守補救線路,兵力不足本就不足,再被各地喊救命的官員三天兩頭報個大小事,逢大匪剿大匪,逢小匪剿小匪,虛虛實實,鬧得焦頭爛額不說,也使得部隊將士,極爲疲倦。

    軍中主薄給自己的京城好友寫信,提到胡經對此的憂慮:“昔往出兵,皆地方官員配合,吾等進剿,卻須仰賴地方,不先擊潰敵主力,兵力即散,凡過縣,地,均不得情報,反被誇大之現狀所迫,輕軍而往,數十匪類,擾一二富紳爾,一縣尊,太尊過壽,欲捧場面,竟血書而至,如此下去,叛軍有整待勞,所驅之衆,非吾等預料也。

    的確,化名爲樊英豪的樊英花采納了少數人一反主流,建議四處收攏可戰之兵,徵召丁壯,而後向南出擊,聚衆擊其主力,震懾各郡的決議。

    制定這樣的策略後,各路的義軍紛紛撤退,意圖迷惑敵人,給人以潰敗的假相。

    野牙有意的“潰敗”因隊伍的雜亂而顯得特別真實。

    胡經一開始覺得賊人要收縮突圍,接着重視起這些前面潰敗,後面卻退了再守,守了再退的奇異戰術。

    但他並沒有過於敏感地想象到敵軍的意圖,而是覺得,敵人在且戰且退,拖延時間。爲此,他以整個中軍人馬爲前鋒,違反什麼“配合地方澄淨匪患,勿使天下人失望”的策略,與預先戰略相背的瞎指揮,加速推進,意圖以突然加快的進軍,來擊潰敵人的信心;又令兩翼在身後儘量靠攏,進行拱護。

    這樣佈置之後,他讓幕僚把自己遇到的情況寫成書信,送到長月給那些大臣們看,來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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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備州突然遭受遊牧人反常的打擊,而河東戰場上,在一系列撤退假象的身後,樊英花着手準備了足夠的力量,空前強大,也因爲所集結的兵力空前,她爲了杜絕掣肘,充分建立自己在軍中的威信,決定剔除自己的哥哥,自領中軍,而令杜密率領一部分官兵團練,令姬康領投誠的大小土匪。

    與此同時,她還徵集了四百八十名騎兵,組成一支策應驍果,由自己寄託的厚望的劉啓率領。

    其實,不能算四百八十,因爲裏面還夾裹了三十多匹騾子,十來頭毛驢,其後。還加入百餘頭耕牛。

    劉啓倒是很滿意耕牛的加入。

    預定的戰爭是在狹隘的山區進行,耕牛上下爬坡的能力,衝鋒陷陣的能力,反而大大超過溫順的騾子,倔強的毛驢和未經磨練的戰馬,而他這個秦汾指認的將軍,一直帶不上兵,練不上兵,而今拉來一隊隊的人搞訓練,裝腔作勢,****在城外的樹林裏奔行,倒也不得不心滿意足。

    十來天裏,兵沒練成什麼樣,飛鳥倒練出了將軍樣。

    他左有唐凱,右有趙過,常常會附下身左右交談,挽個馬鞭指指點點,親切地敲打軍官,偶爾還學起三叔,哈哈大笑,威風極了。

    在各路人馬紛紛開往指定地點的時候,他也接到了督促。但他在臨行前,覺得還是去見見秦汾和許小燕好。

    因爲對秦汾的看不慣,記得許小燕對自己的警告,這一段,他很少去見秦汾了,反過來一想,他卻怕自己是在嫌棄自己的君王,在和許小燕簡單告別後,出發前,怎麼也要去告一下別,這就帶着唐凱和趙過,奔往所謂的行宮所在。

    到了跟前,他把馬繮交給唐凱看着,直挺挺地走到士兵那裏遞牌子,自欺欺人地報告說:“車騎將軍劉飛鳥求見。”

    等了好一會,秦汾派人傳話讓他進去。

    他挺着腰,扶住劍,大步進去,走到代小黃門那兒解劍,見到了秦汾,當即揚長拜地,高呼說:“陛下萬歲,萬萬歲。”

    皇帝王身邊的宋濤鬍子近來經過修剪,但出於憂慮,樣子看去,比之以前,足足老了五六歲。他看看劉啓,又看看秦汾,這就告退,走到劉啓那裏,竟然停了一停,輕輕踢在劉啓的腳上。

    劉啓從來沒有和他交談過什麼,見他這樣用腳探自己,大爲奇怪,想是讓自己等一會去見他的,有話跟自己說,便在內心中答應下來。

    “來!來!”秦汾也異常客氣,要打仗了嘛,就向劉啓不斷招手,直到劉啓爬到他跟前,歪倒坐下,方興奮地說,“我聽說他們有一支強大的騎兵,交給你指揮,早想知道是什麼情況,你給講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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