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出一些斷續的音,似乎在關心朱利安的情況。
趴在地上的朱利安看了一眼那個可憐的女人,微微啓脣,嘶啞地聲音說了一句——
“對不起……”
她艱難地從喉嚨間擠出這幾個字,聲帶摩擦的疼痛讓她彷彿被一根銀針刺在了喉嚨。
她失血過多,身體開始呈現出虛弱的脫水症。
她的皮膚、嘴脣十分乾燥,臉色、眼瞼也變得蒼白,手腳冰冷,讓她似乎已經感覺不到身體的任何觸覺。
她趴在地上,像是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她的脊椎受傷了,讓她大小便失禁,下半身更是不受控制地輕輕顫抖。
更糟糕的是,她的骨盆骨折了。
讓她縱使趴在地上,也在慢慢地內出血。
約瑟夫他們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內傷,這倒是讓她十分清醒。
她預感到自己所渴求的死亡,正在一步步接近自己。
就快。
解脫了。
她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囚室的門外突然傳來了奇怪的對話——
“什麼人?!”
“約瑟夫先生的手下。”門外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你……也是約瑟夫先生的人?”與他對話的,是約瑟夫先生的那兩個手下。
“嗯。”
“但是我們怎麼沒見過你?”
“約瑟夫先生手下這麼多,你能保證每個人都見過嗎?”
門外一共傳來三個人的聲音,就彷彿他們正站在門邊說着這些話。
“不對,你小子出示一下你的證明,約瑟夫先生有沒有給手令?”
“唉,哪有那麼麻煩啊,我只不過想進去看個人而已。”
“不行,約瑟夫先生離開前說了,沒有他的命令,誰都不能進去!”
“哦,那就沒辦法了。”
那年輕的男人輕笑了一下。
接着,朱利安聽到了門外傳來打鬥的聲音。
先是沉悶的擊打聲,接着便是清脆的骨骼被折斷的聲音,被打的約瑟夫的手下哀嚎着,但這哀嚎沒有持續幾秒,便戛然而止,似乎有人打暈了他們。
“咔噠。”
囚室的門被打開了。
一個男人出現在門口,他一擡眼就看見了瀕臨死亡的朱利安與另一個被囚禁了十年的女人。
“依依……呀呀……”
囚室另一頭的那個女人看見有人走進囚室,抱着腦袋縮到了牆角。
那年輕的男人走到她身邊,皺起眉頭看着她。
“你是誰?”
“咿咿呀呀……”
“……”
“咿咿呀呀……”
“原來是個啞巴。”那男人喃喃着,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微型攝像機,拍下了幾張照片,用作以後調查。
接着,他來到了朱利安身邊。
看見朱利安一息尚存,他鬆了口氣。
“朱利安?”
他試探着叫出她的名字,語氣中帶着幾分不確定。
畢竟朱利安現在已經不能叫一個完整的人了,她趴在地上,滿臉血跡,已經完全認不出她曾經的模樣。
朱利安艱難地張了張口,但她說不出一句話。
她用拇指與食指輕輕敲擊了幾下地面。
【.S.】
莫斯代碼。
【我,是,朱利安。】
那人點了點頭,也明白了她沒辦法說出口的話。
“你別擔心,我是艾維斯,西奧先生的副手,我來救你了。”
他說着,小心翼翼地將朱利安從地上抱了起來,就彷彿在抱一個解體的木偶,太過用力都會加重她的傷勢。
他抱着她,走過一地的血跡,走到囚室外,擡腿邁過兩個已經被打死的約瑟夫的手下——他們已經看到了他的模樣,是短短不能留活口了。
他抱着她,沿着高塔的旋轉樓梯,一級級向下走去。
約瑟夫先生不在莊園,他在羅德灣海岸莊園的內應,爲他打開了小門、暫時關閉了安保系統,放他進來了。
北樓是約瑟夫嚴格命令不準靠近的禁地,因此,他輕而易舉地就順着北樓的高塔,找到了最頂端的囚室。
找到了他的目標。
朱利安靠着艾維斯的肩膀,嗅着他身上好聞的艾草的氣息,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她又昏了過去。
但這一次,她不再帶着冰冷的恐懼。
而是懷抱着幾分希望。
無論是面對被解救的出路,還是面對死亡。
她都不再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