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亞當匆匆趕回蘭姆農場時,夕陽已經沉下了山頭,僅餘天邊一點隱約可見的紅光。
入夜的風帶着涼意,空氣中凝結着水汽,撲面的風夾雜着泥土的氣息,繞過欄杆,亞當停下腳步,當他再次打開手機查看消息——
……
【發送:目標在蘭姆農場13號下車,已錯失。】
【回覆:趕回蘭姆農場待命】
【發送:請求批准行動,探查蘭姆農場,目標很可能會劫持人質】
【回覆:原地待命】
【發送:前探長的養父住在蘭姆農場,請求批准探查蘭姆農場,保證市民安全。】
……
在那條短信之後,再沒有看到上級的指令。
他略覺不妥,撥通了手機通訊錄的第一個號碼,擡眼望着那條綿延向遠處的公路,等待電話接通。
“嘟——嘟——”
電話沒有接通,這一片區域不知何時開始沒有了信號。
聯繫不到同僚,也沒有接到上級的新指令,亞瑟將手機放回口袋,他思考了兩秒後,朝着蘭姆農場中央那間小木屋走去。
在他的左後腰,外套下有一塊隆起,隱約可見手槍的形狀。
踩過乾枯的雜草,小木屋越來越近,可以看見小木屋的窗戶裏透出昏暗的燈光,幾隻飛蟲在小木屋的窗前飛舞,隨着亞當的靠近而四散飛走。他擡腳踩過小木屋的臺階,站在了木屋的房門前。
深呼吸,亞當擡手敲響了房門。
“咚咚。”
一秒。
兩秒。
三秒。
沒有人回答。
他疑惑地眯起眼,警惕地將左手伸到後腰,隨時準備着……
“是誰?”正在此時,屋內有人回答了。是一個沙啞的老年男性的聲音。
聽到這聲音,亞當稍稍安心了幾分;“蘭姆叔叔,我是亞當,亞當·史密斯,前年和奧斯本探長一起來看過您,您記得嗎。”
“你是奧斯本的同事?”
“奧斯本探長是我的前任長官。”亞當放下了正要拔出手槍的左手,看着小木門,“我在附近出勤,來看看您的情況。”
“是這樣呀……”老爺子說着,打開了門。
小木屋內昏暗的燈光便隨着打開的門扉落在了亞當身上,他擡起頭,看見眼前站着一個穿着灰色針織衫的老人家,老人家扶着門框站着,駝着背,頭髮已經花白,他摘下老花鏡,看着眼前的年輕人。
“噢,我記得你,你的確和奧斯本一起來過,當時你還是個毛頭小子呢。”
亞當撓了撓頭:“現在也是個毛頭小子。”
亞當的視線越過蘭姆叔叔,往房內看了看。
“您現在還是一個人住着?”
蘭姆叔叔和藹一笑:“十年前妻子過世後,我就一直獨居了,也就奧斯本一個養子,自從他當上探長之後,回來的次數也少了,慢慢地也就習慣了。”
亞當微微低下頭:“……奧斯本探長是個好警察,他是我的老師,是我的榜樣,我相信他是被冤枉的。”
“是啊,希望上帝能夠仁慈地對待他。奧斯本這孩子是最善良不過的,他從小就立志要當一名警察,這樣的好孩子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殺人犯呢……”蘭姆叔叔說得傷心,不禁擦了擦溼潤的眼眶。
蘭姆叔叔嘆了口氣,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希望上帝庇佑他最虔誠的信徒。”
“……蘭姆叔叔,你有沒有看到附近有可疑人物?”言歸正傳,亞當一臉正經地看着老蘭姆。
“可疑人物?”老蘭姆疑惑地看着亞當。
“是的。”亞當往前走了一步,湊近了老蘭姆,“今天逃走了一個重刑犯,整個紐約都在通緝他。”
“哦,我剛纔看見新聞了,就是早上發生的劫邢車事件?”
“對。我跟着那個可疑人物到附近,但是跟丟了,蘭姆叔叔,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帶着黑色鴨舌帽,穿着黑色外套的男子?身高大概1.8公分,中等體型。”
老蘭姆認真地想了想後,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很抱歉孩子,我沒見過這樣的人。今天一整天我都在忙着準備醃肉,冬天要到了,總要給自己準備一些過冬下酒的東西。”
“那……”亞當低下頭,在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上寫下一串電話號碼,並交給了老蘭姆,“如果您看到有這樣的可疑人物在周圍出現,可以打電話給我,我就在附近。”
“好的,你是個好孩子,和奧斯本一樣努力,但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老蘭姆接過那張寫着電話號碼的紙,喃喃着,“那些人,身上都揹着人命,靠得太近是會被拖下地獄的……”
“……”亞當點了點頭,面色沉重。
“進來喫個飯嗎?我想你還沒喫完飯吧,要不要進來喫些土豆泥沙拉?我記得奧斯本以前最喜歡喫我做得土豆泥砂拉和煙燻牛肉了。”老蘭姆和藹一笑。
“謝謝叔叔,我想在附近查看一下,可能那個逃犯就在附近。”亞當說着,往小木屋外的草場走去,“蘭姆叔叔,您記得,一旦有異常情況隨時聯繫我。”
老蘭姆點了點頭,目送着亞當遠去。
一直到那孩子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他才收回了視線,輕輕關上了木門。
“咔噠。”
木門關上後,房間裏陷入了暫時的平靜。
老蘭姆咳嗽了一聲,擡眼,看向客廳的方向,他刻意壓低了聲音,聲線又沙啞了幾分。
“多謝你沒有開槍,要是打壞了奧斯本最喜歡的木牛雕像,他會傷心的。”
老蘭姆站在門口,他的視線越過放在客廳桌子上的木牛雕像,看着站在雕像後的陌生男子。
“……”那男子帶着黑色的鴨舌帽,穿着黑色的外套,正舉着手槍對着老蘭姆,他就站在客廳角落,窗簾的後面,從外面完全無法看到他。
“你應該就是新聞裏說的西奧·霍華德吧。”老蘭姆淡淡一笑,朝着餐廳走去,“我這農場平時也沒有訪客,今天多了個人陪陪我,也挺不錯的。”
“……”帶着鴨舌帽的男子沒有回答,他依舊保持着持槍的姿勢,槍口隨着老蘭姆的走動而移動。
他站在客廳中央,像個鬼魅,臉色陰沉,滿眼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