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瑾修臉色差到了極點，皇甫青也傻眼了。
司管家皺眉，司覺等聽見皇甫執藥話的司部衆人也愣在了那裏。
一時之間，院子裏所有的人都被這個消息給砸懵了，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薄琮琮的出現是個他們所有人至今都沒有查清楚的意外。
皇甫家上下所有人，都承認了薄琮琮的身份，卻又同時都知道，他的身世始終是個迷。
如今皇甫執藥說出這話，可見他是知道薄琮琮的身世的。
趁着皇甫圖發愣的時候，皇甫執藥猛地一掙從他懷裏掙脫出來，然後飛快逃竄。
“嘿嘿，再見了大家，有空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皇甫執藥真想跑，這裏沒人攔得住。
薄瑾修臉色一變，當下下令：“司叔，麻煩你了。”
“放心，就算拼了這條老命，我也要把這老瘋子給抓回來。”司管家帶着司覺等人當即追了上去。
“我也去！”
皇甫圖也急忙跟上：“他是在我手裏跑的，說什麼我也要再把他給抓回來。”
眼看着衆人追了出去，皇甫青猶豫再三，轉而看向薄瑾修：“修，你怎麼想的？”
薄瑾修沉了沉眼道：“徹查。”
他絕不允許，有人在孩子的事情瞞着他任何事。
“可這件事都過去了這麼久……”皇甫青皺緊了眉頭欲言又止。
他們不是沒查過，實際上當年薄琮琮出現以後，他們不知道查了多少地方。
可是按照薄琮琮的身體狀況推算出生日期，最後什麼也沒有查到。
“再查一遍。”薄瑾修說罷，走了兩步正想回屋，突然想起什麼，回身問皇甫青，“當年是誰讓我去醫院的？”
“啊？”
皇甫青愣了下，想到薄瑾修失去了記憶，連忙道：“是老夫人，這件事薄老應該也是知道的，當年你說什麼也不願意娶妻生子，所以大家退而求其次，想讓你用這種方式留下個孩子。”
薄瑾修眉頭微蹙，總覺得皇甫青的話裏還少了什麼。
皇甫青看他一眼，嘆了口氣道：“修，雖然我不清楚當年你是怎麼想的，但……從這幾年你的堅持，還有你對籬落的情意，我和阿圖都猜測，當年你是因爲心裏有她卻不自知，以至於她嫁給了薄書遠，所以……”
薄瑾修微微僵住。
他沒有這部分的記憶。
“我……那麼早就喜歡她了嗎？”他問。
皇甫青搖了搖頭道：“我不清楚，這種事情，你不會跟我們講的，何況估計當時的你自己都未必明白，只是……”
他拍拍薄瑾修的肩膀道：“明明我們的事業很少涉及國外，和服裝設計有關的部分更是很少，可從五年前開始，你卻突然大力發展起服裝業，還讓阿圖親自管理煌圖。那幾年間，你自己更是幾次推了要緊事，只爲了去國外觀看幾場不大不小的服裝比賽，或是不起眼的宴會。而無一例外的，那些場合，都有籬落的出現。”
頓了頓，他嘆了口氣道：“修，我知道你想要犧牲你自己去保護她，去成全她想要的安穩幸福，可是……路不止有這一條啊，我們所有人一起，未必就找不到另一條生路出來。”
薄瑾修和南宮翡同時喜歡的女人，還是姜家女……
這些標籤打在顧籬落身上，她簡直就像是一個會移動的香餑餑。
只要想要對付他們的人，對顧籬落下手絕對一下一個準。
所以這些都得瞞着，瞞着顧籬落姜家女的身份，同時薄瑾修還得跟她分開。
只有這樣，她的目標纔不會像看起來那麼大，那些人才不會把注意力總是放在她身上。
皇甫青看着薄瑾修挺直的脊背，心疼他的隱忍和煎熬。
若要讓他眼睜睜看着心愛的女子嫁給他人，那真是比讓他死了還難受。
可薄瑾修不止要這麼做，還是親手將顧籬落推給了南宮翡。
他要保她安全，還要讓她幸福。
“修，去找她吧……”
皇甫青終是忍不住，說出了和皇甫圖一樣的話。
“籬落不是那麼柔弱的女子，只要你給她一點勇氣，她一定能站在你身邊的。”皇甫青道。
薄瑾修喉嚨滾動，想說什麼，聲音卻卡在了嗓子眼，半晌都發不出聲來。
他眼眶通紅，佈滿了血絲，手指緊緊成拳，好像只有這樣才能保持強大的站姿。
那模樣，看得皇甫青想哭。
他真想讓顧籬落看看，在她看不見的時候，薄瑾修是什麼模樣。
“找她？”
薄瑾修脣角微咧，溢出一絲苦笑，他攤開手，給皇甫青看那凌亂的掌紋：“怎麼找？你告訴我該怎麼找？”
“修……”
皇甫青愣住。
薄瑾修仰天，合目，咬緊牙道：“你沒聽見皇甫執藥說嗎？他說，我還有個女兒呵……”
皇甫青猛然怔住，忍不住道：“說不定他是胡說的，你知道他那人，總是亂說一些有的沒的……”
這話，皇甫青都沒能說完就說不下去了。
皇甫執藥是瘋癲，可在這種事上，不會撒謊。
不然他也不會逃跑了。
“瞧，你也說不下去了不是嗎？”
薄瑾修溢出兩聲沙啞的笑，“女兒？他說我還有個女兒？哈哈……”
“修，你別這樣……”皇甫青也紅了眼。
“這麼多年，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還可能有個女兒，她在哪兒？是不是跟琮琮一樣一出生就重病纏身？她過得好不好？甚至……她是不是還活着？她又知不知道還有我這個爹？她會不會被別人嘲笑沒有爸爸？”
薄瑾修踉蹌兩步，第一次，連站都站不穩，跌坐在臺階上，頹喪地捶着地面。
“我又該怎麼去找她？告訴她我不止有個兒子，還有個我也不知道在哪兒的女兒，告訴她以後她要跟我在一起，就得接受我兩個孩子？我憑什麼……我怎麼還有資格去找她？”
薄瑾修低着頭，皇甫青站在那兒，看見他的眼淚砸在地上，又沁進地磚的縫隙中。
男人流血不流淚，只因未到傷心處。
老天，你就不能睜睜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