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沒走呢就想家了？”韓沉握着她的手笑着問道。
顧之漫搖搖頭，視線沒有從車窗外收回來，只是低聲道：“我突然想起來，我好想忘記跟她說一聲了。”
“她？”韓沉眉頭微挑。
“我媽。”顧之漫輕聲道。
對於張嵐，至少在張嵐拋棄她和顧之茂之前，一直不算是一個太差的母親。
當然，也僅僅是在母親這個角色上而已。
“也不知道下次回來是什麼時候了，或許我該跟她道個別的。”顧之漫道。
韓沉大概瞭解顧之漫之前發生的一些事情，顧之漫跟他講過，在兩人的第一晚就說過，也讓他考慮清楚再談兩人的關係。
但韓沉只笑着說了一句：“那是因爲你沒遇見我，所以纔沒人教你該怎麼做，現在你遇見我了，以後就再也不會讓你走錯路了，不管什麼事，以後都有我擋在你前面。”
那一瞬間，顧之漫清楚，她遇到了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所以哪怕韓沉提出要帶她離開，她也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因爲她不想錯過獲得幸福的機會。
“沒事，你弟弟會跟她說的吧。”韓沉捏了捏她的手背安撫道。
顧之漫搖搖頭：“小茂不會見她的，起碼現在，他肯定是做不到原諒她的。”
“你呢？”韓沉問，“你這麼快就原諒她了？別忘了當初可是她捲走了所有的錢，才害得你被當成病人在精神病院待了那麼久。”
顧之漫低下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搖頭道：“我不知道，我沒辦法原諒她，可是……”
停頓了好一會兒，顧之漫纔將腦袋靠在韓沉的肩頭，輕聲道：“韓沉，我好累啊，我不想思考那麼多了，也不想去恨誰了，鬥來鬥去，恨來恨去，我什麼都沒有得到，反而失去了一切，我累了，不想再恨了……”
韓沉低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微閃，像是隻是不經意地提到了那個人一樣，問了句：“那顧籬落呢？”
顧之漫的身形肉眼可見的一僵，接着緩緩道：“不知道，我們不要再提別人了好嗎？以後我們就過自己的生活好不好？”
“好，你不想提，那就不提了。”韓沉溫柔地拍拍她的胳膊道，“累了就睡會兒。”
“嗯。”
顧之漫閉上眼睛，身邊是她愛的男人，是她覺得可以全心託付的幸福，所以她沒有任何不安，閉上眼不多久就緩緩睡着了。
韓沉聽着她逐漸均勻的呼吸，臉上的柔情才全數收了起來，漸漸地凝成了冷色調。
細看，似乎還能看見他眼中的那抹嫌厭。
他一隻手握着方向盤，另一隻手拿出手機，切換了賬號後給不知名的聊天框發了條消息出去：“已經出發了。”
對方很快回復，也只有一句話：“很好，可以開始下一步計劃了。”
“收到。”
發完消息，他又警惕的刪除了聊天記錄，然後將賬號切換回來。
整個過程中靠在他肩膀上的顧之漫都沒有絲毫反應，熟睡中的她仍然做着自己即將得到幸福的白日夢，殊不知這一次的遠行，她迎來的不是渴望已久的幸福人生，而是地獄……
學校，晚自習。
林漾跟同學換了座位坐在顧之茂旁邊，低聲問道：“你真打算這麼做了？”
“嗯。”顧之茂點頭，“這是最好的辦法，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才能幫到她了。”
“確實。”
林漾點點頭，又遲疑着道：“不過顧氏可是你爸一手做起來的，就這麼給別人了，你不會覺得可惜嗎？”
“沒什麼可惜的。”顧之茂的臉上還是少年的朝氣，只是除了少年氣之外，卻又多了許多同齡人沒有的成熟和穩重。
“只是身外之物而已，只要能換我姐平安歸來，再多的金錢和家業我都可以不要。”
顧之茂頓了頓，看向林漾道：“再說了，我不是還有你這個好兄弟呢麼？等日後這些破事兒瞭解完了，我姐和柒柒都平安了，我們隨時可以東山再起。”
林漾嘴角一勾，笑容有些邪肆和囂張：“你這話倒是深得我心，既然你決定了，那就幹吧，我支持你。”
顧之茂點點頭：“等把顧氏處理完以後，我們就去玿府城了，我姐不在，我們一定要替她照顧好柒柒和琮琮。”
“這不成問題，學籍也可以轉過去，到時候直接在那邊高考也是一樣，只是……”林漾說着，話音一頓，下巴朝座位前面周青的方向努了努，壓低聲音問道，“咱們倆去了，她咋辦？”
周青算是林漾妹妹般的存在，可是他們倆沒有什麼牽掛可以說走就走，但周青父母都在江城，總不能跟着他們來回跑吧？
而且搬去玿府城也不是件多安穩的事情，他們來就算了，讓周青一女孩子跟着來回奔波冒險，總不太妥當。
顧之茂神情一滯，抿脣道：“她會理解的，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再說高考後就能見着了，沒什麼的。”
“哦，也是。”
林漾點點頭，看他一眼道：“那你去跟她說吧。”
顧之茂：“……”
林漾看着他臉上的糗樣，嗤笑一聲道：“這事你可別想我幫忙，就算我去說了，那丫頭也還是要纏着你問清楚纔會罷休的。”
他這個旁觀者看得清楚明白，周青和顧之茂之間的少年懵懂心事，就算想要藏，也不可能瞞得過他。
所以乾脆交給他們自己解決，省的到時候他還要兩頭哄人。
——
邱家。
邱藍看着父母道：“爸媽，我已經決定了，我一定要去。”
“阿藍，你非要這麼氣我們嗎？”邱母趙芝着急地看着女兒，“家裏什麼都好好的，你幹什麼非要往那不平靜的地方擠呢？你仔細跟媽說，你是不是還爲了那個男人？”
“和其他人無關，我只是沒辦法放着柒柒不管。”邱藍一臉認真道，“媽，籬落只有我這個好姐妹了，她這麼辛苦，我怎麼可以在家裏過安穩日子？你讓我良心怎麼安定呢？”
“可你去了也幫不上忙啊。”趙芝拉着女兒的胳膊道，“聽媽話，咱哪兒也不去，就在這裏好不好？”
邱藍搖搖頭，將胳膊從母親的手中抽出來道：“對不起爸媽，這一回女兒說什麼也不能聽你們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