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葉安的話,秦慕慕震驚的坐倒在椅子上,她一直認爲自己和葉安做的沒錯,甚至是在爲這個王朝續命,但沒想到卻會帶來如此惡劣的影響,忍不住喃喃自語道:“這麼說是我們在讓這個王朝走向終結?”
“你這丫頭……這也能怪到自己頭上?”
葉安無奈苦笑,隨即道:“這不是我們的錯,且不說出發點的好壞,工業與商品經濟本就是社會的進步方向,我們這麼做只是讓這個必然提前到達而已,至於所帶來的弊端我們又無法掌控,我們是輸了,但並不是輸在自己身上,而是輸在了對人性的過於信任。”
緩緩出了口氣葉安的眼神變得堅定,將手中的另一套賬本收拾好後道:“就算如此,我也認爲咱做的沒錯,每一場變革之前都需要強大的矛盾破壞社會環境,范仲淹的改革註定失敗,王安石也不會成功,大宋的狀況你也看到,朝堂上下只要這個王朝還能苟延殘喘一天,他們便安於現狀,即便是所謂的改革也不會徹底,更不會有多少變化,利益永遠會爲權勢所服務……”
“你說這些道理根本沒用,封建王朝君主權利最大,只要有皇帝,你就沒有勝算。”秦慕慕接過賬本收進櫃子中,微微搖頭。
葉安卻並不在意,露出森森白牙笑道:“所以我放棄了,在大宋想要改革不現實,但如果在甘涼搞一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秦慕慕盯着葉安一字一句道:“我就知道你經營甘涼不是單純的爲咱們家尋個退路,只是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打算對抗皇權,怎麼想要推翻大宋的存在?想要學那些草莽起義嗎?!”
“誰說的?!”
葉安翻了個白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歷史上的農民起義,除了老朱之外有一個成功的嗎?老朱那還是權謀過人之輩,但相比他……我可就要成熟的多,誒!我可沒說一定要造反啊!只是有這個可能……”
秦慕慕一臉鄙夷:“你以爲我會相信你這話?看看現在的甘涼,別人不清楚我可清楚!你是不是早有謀劃?”
“算不上謀劃,只是未雨綢繆,一開始是奔着保命去的,以後到底怎麼做也說不定,太多的謀劃也不一定是好事。”
葉安也知道兩人之間的性格不同,自己心中也是並不希望走到最後一步。
寶元元年是個不太平的年份,兩府相公中有不少重臣隕落,而這一年官家的長子也出世了,這並不是李元昊希望看到的事。
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便決定向大宋失落,於是在年關之前派出使者派人向趙禎請求,派出僧侶前往五臺山供佛,這在宋廷上下看來是一件極好的事,佛教的意義自不用說,最少導人向善,此乃安定社會的首選宗教。
但大宋才朝臣更多的認爲,李元昊派人前往五臺山供佛,這便說明了他的態度,使者的言語中滿是恭謙,向大宋表明了党項人追求“內心平和”的意願。
朝堂上的臣子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李元昊不可能是這個意思,佛教傳承數百年當然有它的用處,否則以漢家的大一統思想早已將其剷除,但爲了維護社會的穩定,讓百姓有一個信仰也非壞事,所以纔會讓佛門在漢家延續如此之久。
趙禎大筆一揮的同意,他了解的佛教可不是李元昊想象中的那樣,一旦佛教在党項徹底傳播開,那對大宋來說實是一件好事,葉安不止一次的向他闡明過佛教壞處,對此他深以爲然。
但大宋君臣並不知道的是,李元昊其實根本就不想求佛,佛家經典,高僧大德對他和党項來說毫無意義,他需要的是高僧的智慧,並利用佛教讓百姓變得虔誠,更需要利用前往五臺山供佛的機會探查河東路的地形。
沒錯,李元昊也有自己的打算,安撫大宋的同時再暗中準備對其動手,自會州之戰後,他便已經看穿大宋兵事孱弱的真相,一個如此龐大的王朝居然連最基本的信任都不願給予武將,來自朝廷的指揮更是一塌糊塗,他還從未聽聞將帥在外居然要聽從遠在千里之外的文臣用兵之法的,這簡直是可笑至極。
葉安在得到李元昊派使者前往五臺山供佛的消息後便是堅決反對,在他看來李元昊根本就不可能“皈依我佛”,這貨必然是打着供佛的名義要搞事情。
只不過現在的葉安已經在被朝堂上的君臣刻意的邊緣化,來自機速司的消息趙禎已經越來越不重視。
原因到也簡單,葉安從機速司整理出來的消息和推測與朝堂上得到的消息完全不同,所有人都認爲李元昊必定不敢造反,而葉安卻打着皇城司的名義一再上疏李元昊必反。
眼下李元昊派遣使者前來往五臺山供佛,所有人都覺得這是好事,是党項人逐漸歸化的表現,但葉安卻認爲這是李元昊在另有圖謀。
時間長了,葉安的奏疏便給人一種“狼來了”的感覺,自然也就沒人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