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歌當宋 >第二百零八章帝國的羞辱
    大宋朝中的舉動党項人也在探查,李元昊的密諜或許無法探知大宋的隱祕,但對於朝堂上發生的事卻是瞭若指掌,沒辦法,大宋的朝堂在有心人眼中幾乎不設防,朝廷的邸報在很多時候連百姓都能看到,文人士子更是可以評論國事,這便是大宋文氣開放所帶來的弊端。

    於是李元昊在得知大宋朝堂開始提防党項,朝野內外開始議論党項的“狼子野心”時,立刻派出使臣前往大宋乞和。

    他原本以爲自己派出使者去往五臺山供佛,大宋皇帝也賞賜了經文,如此一來宋人對党項必然掉以輕心,沒想到卻是在暗地裏開始加強對党項的防備。

    這要得益於葉安的不斷上疏,雖然奏疏內容大同小異,但朝堂上下架不住他的“碎嘴子”啊!

    別人討論國計民生時,葉安上奏應當警惕党項;別人討論夏秋兩稅時,葉安上奏党項蠢蠢欲動;別人討論朝堂之上黨同伐異時,他還在上奏有關党項事宜,彷彿離開党項葉安就沒有話說一般。

    呂夷簡和李迪等人不是傻子,同樣歐陽修,韓琦,等人也是心中明白,身爲樞密使的王德用難得站出來支持葉安,朝堂上下其實都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的屢次上疏關於党項之事。

    趙禎同樣也擔心西北的安危,於是便捏着鼻子認下,下旨西北邊州極強防備,而此時遠在陝西就任安撫使的龐籍上疏《計上十策》。

    一曰:教習強弩以爲奇兵;二,羈縻屬羌以爲籓籬;三曰:詔嘉勒斯賚父子併力破賊;四曰:度地形險易遠近,寨柵多少,軍士勇怯,而增減屯兵;五曰:詔諸路互相應援;六曰:募土人爲兵,號神虎、保捷,州各一二千人,以代東兵;七曰:增置弓手、壯丁、獵戶以備城守;八曰:並邊小寨,毋積芻糧,賊攻急則棄小寨入保大寨,以全兵力;九曰:關中民坐罪若過誤者,許入粟贖罪,銅一斤爲粟五斗,以贍邊計;十曰:損並邊冗兵、冗官及減騎軍以紓饋運。”

    此《計上十策》一出立刻獲朝堂上下的一致讚許,但並沒有人知道這是葉安與龐籍早已串通好的,唯有如此才能讓朝堂與趙禎重視起來。

    大宋這邊的動作讓李元昊惡從膽邊生,他沒想到自己將野心隱藏的如此穩妥還是被宋人所識破,眼看着大宋即將要屯邊防備,他也無需再遮掩,派遣使臣前往大宋攤牌。

    党項的使團規模很大,並且官職與大宋同等同名,延州知州郭勸與副官李渭知曉後大驚失色,尤其是聽到對方官名居然是國朝高官後,立刻斥責。

    但党項使團無所畏懼,輕蔑的向他們二人通報來意後便要繼續往東,郭勸與李渭打算強留,但他們也知道一旦強留很可能會激怒党項。

    眼下他們二人是裏外難做,一邊不能讓這些所謂的党項使臣前往東京城觸犯天威,一邊又攔下決斷。

    而党項更絕,直接硬闖,使者大喊:“誰敢阻攔我黨項使團進京面聖?!”

    這一下便讓郭勸等人毫無辦法,現在的党項出於禮法還是大宋的從屬,李元昊還是大宋的西平王,這時候阻攔他的使團上京面聖,與理與法不合,萬一爆發衝突,那結果可不是自己這個小小的延州知州所能擔待的。

    無奈之下,郭勸只能放人前往東京城,可這人一放便出了大事……

    寶元二年,五月初八,党項使團抵達大宋東京城,而就在二十多天後便是大宋帝王趙禎的聖誕之日,乾元節!

    原本所有人都以爲党項使者前來時爲了恭賀官家的,可結果卻是恰恰相反。

    在大慶殿的朝賀上,使者沒藏伽羅當着大宋文武百官的面上表:“臣祖宗本後魏帝赫連之舊國,拓跋之遺業。遠祖思恭,當唐季率兵拯難,受封賜姓名。祖繼遷,大舉義旗,悉降諸部,收臨河五鎮,下沿境七州。父德明,嗣奉世基,勉從朝命。而臣偶以狂斐,制小蕃文字,改大漢衣冠,革樂之五音爲一音,裁禮之九拜爲三拜。衣冠既就,文字既行,禮樂既張,器用既備,吐蕃、達靼、張掖、交河、莫不從服,軍民屢請願建邦家,是以受冊即皇帝位。伏望陛下許以西郊之地,冊爲順德之君,敢竭庸愚,常敦歡好。”

    使者話畢,大殿之中卻是寂靜無聲,看似李元昊還是以臣下爲自稱,可實際上他卻是在這次上表中動了手腳,這不是上表稱臣,而是對大宋威嚴的公開挑戰,是在要挾宋仁宗承認他的君主地位。

    以党項的強大,就算大宋不承認他的帝位又如何?他完全可以揮兵南下,使大宋邊州烽火不絕,眼下之意很清楚,什麼吐蕃、達靼、張掖、交河、莫不從服,其實就是在警告大宋他完全能暫時放過西州諸部,轉頭對大宋用兵。

    雙方之間的實力可謂是心知肚明,大宋瞭解党項的兵力,党項也瞭解大宋的邊防,雙方之間互相試探,爲的只是弄清楚對方的底線。

    現在的党項人可謂是孤注一擲,就看大宋該如何招架了。

    半刻鐘的安靜後,朝堂上終於爆發出一聲怒喝:“党項藩屬,元昊小兒,欺我大宋不施雷霆否?!”

    一道身影從武將隊列中疾馳而出,猛地一腳將沒藏伽羅踹飛,力道之大連帶着在其背後幫扶的党項人也是一片踉蹌。

    曹儀憤怒的站在殿中手指使者,頭上的直角襆頭因爲用力過猛而被震斷,發髭皆張,如同猛獸。

    文臣武將莫不同仇敵愾,但憤怒的眼神殺不死人,沒藏伽羅並沒有多少恐懼,來之前大王便交代過他,就算宋人憤怒至極也不敢殺他,咬人的狗是不叫的,要小心的是那些隱忍住憤怒的人。

    環顧四周,唯一沒有表現出憤怒的人只有寥寥,尤其是那橫班之中站着的年輕人,一身的緋紅甚是扎眼,他便是鼎鼎大名的雲中郡侯了。

    沒藏伽羅緊緊地盯着他,心中充滿不祥預感,這個年輕人和大宋朝中所有人都不同,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沒有一點憤怒,有的只是一絲好奇和……詭異的微笑。

    “來人!接下西平王的奏表,賞以回饋!”

    趙禎在短暫的憤怒後便平靜了下來,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光要接下李元昊的奏表,還要有賞賜,這纔是他該有的帝王風範,更是緩兵之計!

    至於接下來該如何,那便是來自君王的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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